這位嚴先生一旬上門三兩次,他本人據說很可能要去山東做知府,做一方父母官,麗姝雖然隻得隻言片語,但往往受益良多。
中秋節後,嚴先生就已經赴任,麗姝歇息了三兩日,才恢複以往作息。
早起給祖母請安,劉太夫人見她烏發如綢緞一般,立馬用手握住她的頭發道:“好孩子,你這把頭發生的真好。”
“就是長的太快了,要不然怎麼叫三千煩惱絲,我巴不得再少一點兒,這樣梳頭發就不必非要那麼緊才不會掉下來了。”麗姝也有自己的煩惱。
魏媽媽嗔道:“姐兒真是小孩兒說的話,這頭發又黑又長,光滑如綢緞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等你長大了,不知曉又有多少人會羨慕呢。”
麗姝當然知曉她的頭發多好,甚至都三十多歲的人,頭發多的令人咋舌,隻是被流放時,白了許多。前世她都常常覺得,自己有這幅容貌,故而彆的都被老天拿去了。
祖孫二人正說這話,麗嘉和麗柔一起進來,麗姝站起來,和她們說了幾句。麗嘉說麗婉昨夜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螃蟹,今早起來腹瀉。
“你們小孩子脾胃弱,是要少吃些。”劉太夫人道。
麗姝等連忙稱是,太夫人又道:“你們年紀小,彆貪嘴。曾家又送了好些過來,總是夠你們吃的。”
眾人都不知曉曾家怎會送那麼些來,後來又過了數月,劉承旭來信,才同意劉太夫人的說法,把麗婉許配給曾家三公子曾雲熙。
因為顧忌麗嘉還未定親,兩邊雖然未正式放定,但也交換了信物,至於那位鐘雲冉鐘姑娘,似乎就無人把她放在心上。
即便劉太夫人知曉,也不會覺得如何,最重要的是兩家門當戶對,年貌相當,永續姻親之盟。在她看來,麗婉在諸姐妹中並不出挑,又是庶出,嫁到曾家二房正好合適,二房的錢不可鬥量,又隻有一個獨子,有什麼不是他的。
而曾家二房也非常滿意,劉家二姐兒雖然是庶出,但有兩個親兄弟,她父親仕途正好,而她本人也是官家千金。
雙方都很滿意,至於男女本人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已經是隆冬時節,麗姝解下披風之後,曾盈秀和陸靜宜上前道:“就知道你今日還來,你二姐姐估摸著是不會來了的。”
麗姝笑道:“自是如此,就怕你們打趣兒。還有我大姐姐她也不過來了,近來年節下,家裡又忙,她在幫我們太太的忙。就我們幾個小的無事,倒是要來讀書。”
這次座位上已經沒有看到鐘雲冉了,沒有人提起她,仿佛好似從來都沒有這個人一樣,麗姝垂眸,她知曉曾家既然已經同意和劉家結親,就不會有任何隱患出現了。
這輩子許多事情不同,上輩子沒有來曾家讀女學,大家在京沒多久,就隨爹爹外放,而爹爹這輩子的仕途軌跡也不同了。
現下是麗婉頭一個定下了親事,麗姝突然就覺得時間過的很快,這一年可能是太勤奮練琴,轉眼,她也八歲了。
雪飄落下來,麗姝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又攏了攏領口,風很大。
今年的最後一堂課,龔先生重點讚揚了麗姝:“你的文章已經是不錯了,詩文俱佳,但明年習《詩經》時,仍舊要愈發努力。”
同樣讀書,麗貞和麗柔因為缺課,後來愈發像聽天書一樣,麗柔稍微好一點,儘量跟上,說來奇怪,麗柔詩文書法甚至於彈琴都不大成,完全沒有天份。
道彆時,麗姝忍了一下,還是問起陸靜宜:“鐘姐姐她還好麼?”
陸靜宜道:“她不好也得好,還能怎麼樣呢!她外祖家對她總不過那般,幸而還有三太太對她不錯的,她不敢出格。你放心,依我平日冷眼旁觀,三太太那個人雖然有些高傲勢利眼,可她又是個護短的人,所以,興許因禍得福呢。”
麗姝當然聽到了陸靜宜的言外之意,她們這種寄人籬下的姑娘最怕的是無人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隻要有人管,有個歸宿,反而是好事。
“陸姐姐,你放心,她那裡我不擔心,倒是你,你的事情我放在心上。現下我不便和我祖母說,但我娘人很好的,又疼我,等她回來了,我會告訴她。”麗姝也想幫幫陸靜宜,她也十幾歲的人了,對於她而言,有個好的歸宿,心也安定,否則一直懸浮著就不好。
陸靜宜感激的握著麗姝的手:“好妹妹,也不枉我和你相交一場,隻是凡事千萬不可勉強。”
“嗯,我記住陸姐姐的話了。”麗姝也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回到家中,麗姝又去了傅氏那裡看麗婉,麗婉眼見她進來,臉微微一紅,麗姝則道:“二姐姐,你放心,我不是來打趣你的。”
“小蹄子,你這話我可聽不懂。”麗婉是見過曾雲熙的,曾家二房的富貴她也是見過的,她無比討厭九江的生活。憋仄的房舍,那麼一點點月錢,甚至包括到現在她還要跟著麗嘉一起做針線到三更半夜,越發無趣。
麗姝笑道:“二姐姐,今兒我來是在路上看到了胭脂水粉的鋪子居然在賣薔薇水,所以讓人買了一瓶,送給姐姐。”
姑娘家就沒有不愛美的,薔薇水塗在身上很香,若非是麗姝能出門子去,要托人買又要等好久。
麗婉笑著接了過來:“正好我把她放那個小琉璃瓶裡。”
“嗯,姐姐說的是,原本就是該用琉璃瓶裝的。”麗姝道。
……
從麗婉這裡出來,麗姝看到流蘇一眼,她個子長高了不少,整個人亭亭玉立,越發好看了。流蘇也看到麗姝了,頷首一笑,她又眯眼看著麗婉處。
真的是沒想到,她沒把蘇姨娘怎麼樣,現在又添了一件喜事,蘇姨娘的女兒嫁到了曾家。流蘇曾經打聽過,曾家二房富貴至極,聽聞還和海上有些往來,且曾家另外兩位老爺官位很高,沒想到蘇姨娘這一派是越過越好,她也要早做打算。
麗姝的生辰過了,就是麗嘉的生辰,去年傅家送了厚禮過來,今年依舊如此。
麗嘉臉上卻並沒有以往的那種溢於言表的高興了,麗姝其實也不知曉為何傅家不把傅明倫和麗嘉定下來算了。傅明倫是傅氏的嫡親侄兒,平日和傅氏很親近,和麗嘉也是嫡親的表兄妹,怎麼不快些定下呢?
但這些事情也不是麗姝能夠操心的,前世麗嘉拖到十八歲也還沒定親,何況是這輩子?
等麗嘉的生辰宴畢,麗姝和麗柔一起回屋,因為雪地太滑,麗柔差點滑倒,被麗姝拉了一把,她連聲道謝。
麗姝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她並不在意這些,隻是看麗柔魂不守舍,遂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
麗柔向來不把自己的事情和彆人說,她心裡能藏得住事情,而且她隱約是站麗嘉那一派的,所以她並不選擇告訴麗姝。
她不說不打緊,因為麗姝很快就知曉了,是麗貞那個大嘴巴說的。
早上一來祖母這裡,麗貞就道:“這下有好戲看了,辜家姐姐還未放定呢,定親的那戶人家聽說也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光天化日之下找上門來,京裡都傳遍了呢。”
曾家的三公子雖然有個鐘雲冉,但一切都是茶壺裡的風暴,曾二太太和曾三太太很快控製局麵,劉家連鐘雲冉這個人都再也見不到了,辜家——
麗姝忍不住問道:“這個辜家我怎麼沒聽說過?”
麗貞諷刺道:“三姐姐成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辜姐姐是原太子太傅辜太傅的孫女兒,今年我們陪祖母去莊子上小住,他們來我們這裡躲雨認得的,你當然是沒聽說過了。”
她這話很有火氣,麗姝也不客氣道:“真是好笑,我既沒有去過,問問又如何了。不知道才要問,若是知道了,我是肯定不會問的。”
麗柔怕她們吵起來,連忙解釋道:“三姐姐,這位辜姐姐定的是廣陽侯岑家的子弟,這門親事原本是指腹為婚,辜姐姐隨爹娘一直在外任,這次回來剛剛定親,不曾經出現此事。”
“哦?岑家。”麗姝記得前世她找大理寺卿查案,那位大理寺卿就是岑家,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但她記得,前世她回齊國時,在酒宴上看到過麗柔,仿佛就是什麼廣陽侯夫人。
此時,麗貞也不置氣了,立馬說起八卦來:“這個岑時放真是個混賬。”
“是啊,我和辜姐姐關係極好,怎麼著也得勸她寬心。”麗柔很是憂心。
麗姝卻是一震,前世廣陽侯正是叫岑時放,那……
麗柔是怎麼嫁給岑時放的,閨中密友的夫君,還有青梅竹馬的表妹,她怎麼會嫁給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