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是莊生曉夢,不可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蕭昀就不可能出現在淮南,敏兒是貼身服侍楊初螢的,蕭昀連回信都不肯,怎麼可能親自去那邊。
她突然想起當年發生的事情,蕭昀為何會對自己上心,就是源於她救過他,否則,他是不會對她上心的。
因為剛開始見麵時,他非常輕佻。
正因為自己救了他,所以他甚至還告訴自己他會派人保護她如何,但如若這個人是楊初螢呢,楊初螢可是很善良的,若她那日不救身負重傷的蕭昀,會不會是楊初螢救,這就說的通了。
如果沒有她出現在濟寧,是楊初螢救了蕭昀,以蕭昀這個人的為人,恐怕還真的會去她。
也隻有蕭昀迎娶楊初螢,才會讓楊大人使出李代桃僵,為何要選漂亮的官家女,甚至還花一萬兩。因為楊家既能為本地藩王分憂,又能和成親王府結親。
如果蕭昀沒去,大概楊家是不會買人的,她們會像前世一樣讓人李代桃僵。
可他為何前世救了自己呢?既然自己是代替楊初螢去的,他應該不會如此啊?
這就又是另一個謎團了。
但總之今生她再也不會有被人送去烏孫的風險了,至於其她人,她祈禱大齊國富民強,將來那些和親的姑娘們處境才會好。
回過神來,她這裡又有鄭灝拿回來的私房錢,麗姝當然好好存好,以備自己不時之需。
五月天氣驟然悶熱起來,麗姝在鄭夫人這裡請安時,聽說老太太又在吃素,說是見著肉了就犯暈。隔房的榕二太太一家要回滎陽了,她們寄居京中,一直混的不甚如意,榕二太太一直很想念滎陽的熱鬨,故而準備返鄉,麗姝也準備了程儀。
鄭家人不多,所以走了榕二太太一家,冷清下來。
當然冷清也算不得很冷清,畢竟鄭灝現在也是翰林,輪值內閣,還有狀元身份,故而也常常有人上門來拜訪。
但麗姝卻覺得家中清靜些更好,她和譚氏的院子雖然對著,並不能直接串門,因而兩邊往來也不多,她覺得過的比在娘家還舒服。
這種安靜麗姝很舒服,譚氏卻很難忍受,本身就和一個病人常年相處,她就有些寂寞,偏偏如今崔氏又走了。
往常崔氏脾氣好,她們往來很多,大家不在一個鍋裡吃飯,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就是說些什麼也不怕。
現在崔氏走了,她和麗姝往來不多,因此白日她常常覺得難耐,偏偏鄭家規矩森嚴,鄭夫人看著脾氣好,但是也防著她,裡三層外三層的丫頭婆子,去哪兒都一群人跟著,見最多的就是小廝,還隔著幾重人。
譚氏覺得自己快憋死了,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兩撥人。
一撥是鄭老夫人的娘家人,她的侄兒媳婦帶著兩個女兒上京來的,一撥則是鄭夫人的親妹妹,帶了一兒一女來的。
說來也巧,兩邊都是寡母帶兒。
麗姝隨鄭夫人一起見客,鄭老夫人娘家的侄媳婦,人稱馮太太,兩個女兒生的端麗秀美,也很是斯文。鄭夫人的妹妹嫁的是裘家,丈夫三年前去世,公公當了數年的鹽官兒,是有名的富戶。裘姨媽這次則是送女兒上京發嫁,她的女兒正是嫁給蕭昀做側妃,因為正妃進門後,才能讓側妃進門。
說起來還都是親戚,蕭昀的一個側妃出自吳家族女,其父任五品官是通政司參議,這通政司掌內外章奏、封駁和臣民密封申訴之件。裘家監管鹽務十數年,裘老爺子如今雖然退下,但過手之前不知凡幾,至於清不清廉就難說了。
裘姨媽的兒子倒是蔭補錦衣衛百戶出仕,此次上京赴任,聽聞是個惹是生非的禍頭子,裘姨媽又要嫁女兒又要管兒子,束手無策,遂投奔姐姐家中。
鄭家人收到不少禮物,尤其是裘家送的都很是貴重,當然也有借光鄭家的意思了,否則他們也不是沒銀錢置辦宅邸,卻要住在鄭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住進了兩家人,鄭家頓時又熱鬨起來,正好因為麗姝有身孕,鄭夫人就讓譚氏來安排親戚們,譚氏也是生了一雙富貴眼。
她見馮家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死了男人之後想上京投奔老太太,為自己兩個女兒說婆家。而裘家的確很富貴,譚氏和裘姨媽又很說的來,裘善姐也是很健談,她們想和譚氏打探京中的情況,譚氏想排解寂寞,倒是瞬間很親近。
裘姨媽就留譚氏在這裡吃飯,三人正吃著,卻見一年輕男子走了進來,譚氏一見臉一紅,那男子身材魁梧蜂腰猿背,生的劍眉星目,好個陽剛的男子。
這人見有女眷,笑吟吟的行禮,裘姨媽道:“如龍,你還不見過你二表嫂。”
裘姨媽想的是總歸她們是常居於此,總要認得,就沒有扭捏。
譚氏心道,原來這男子就是裘姨媽的獨子裘如龍啊。
而裘如龍偶見譚氏一眼,見她杏眼桃腮,他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一個照麵就發現她眉眼間暗藏著風月,已經懂了幾分。
親戚們安頓下來就已經到了六月了,麗姝的肚子就已經有七八個月這麼大了,當然鄭老夫人是盼著有個孫子的,鄭清身體不好,所有的生育壓力都給到鄭灝這一房了。
所以,麗姝就聽鄭老夫人問起:“灝哥兒媳婦,你愛吃酸的嗎?”
自古有酸兒辣女的傳說,但麗姝不願意大家對她期望過來,就笑道:“剛害喜的時候想吃的酸的把惡心壓下來,現下倒是愛吃的甜的,有時候又想吃點鹹的。”
鄭老夫人又問:“那你有沒有做什麼胎夢呢?”
麗姝又是搖頭:“這倒是沒有。”
鄭老夫人有些失望,麗姝則是笑而不語,譚氏這個時候也是佩服麗姝,她雖然看起來說話不討巧,但也是高招。
這個時候為了討好鄭老夫人,暗示一切都是生兒子,到時候若是生了個女兒,鄭老夫人肯定會非常失望。現下乾脆就先不說懷的是男還是女,到時候怎麼都好說。
麗姝想其實若是可以,她希望生個女兒,生女兒更貼心,她和娘親就很貼心。可是世人倒是都說生兒子好,她們姐妹中生產最順利的應該是麗柔了,生產非常順利,又很快生了兒子。
還有曾盈秀也有了身孕,不知曉是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這方麵爹娘都沒有強求,曾盈秀的壓力沒有她大。
丁姨娘也是這麼認為的,自己的女兒福氣最大,一進門就生了兒子站穩了腳跟。隻要生了孩子,還怕什麼,她受限於姨娘這個身份不能去看,但能聽到女兒產子,已經暢想到女兒如何幸福的生活了。
麗柔自從滿月酒過後,借著劉太夫人畏暑熱,回來送她親自讓人縫製的蚊帳,找到丁姨娘,痛哭了一場。
丁姨娘不明所以:“我的四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你一貫都是聰明穩重的,怎麼如今這般了?”
“姨娘,我如今才知曉吳家媳婦真的難當。”
“怎麼了?”
“我如今生了兒子了,才發現那個吳夫人簡直就是把她自己尊為菩薩似的,把所有人看成泥土。偏偏我那姑爺半點做不得主,以前我捂著耳朵,隻當聽不到她說什麼也罷了,偏偏如今我的孩子,她什麼都要插一手,若非是她,那麼小的孩子也不會生病。吳三郎也是個不會跟我出頭的,她娘嫌棄之前送的那兩個不會服侍,還花一千兩買了個色藝雙絕的姑娘送給他。我還想,她娘就真的不想讓她上進嗎?後來我才知道他大伯家五六個兒子,無一人中進士,都是蔭封,我們家三爺原來也是等蔭封。”麗柔真的快崩潰了。
她引以為傲的那些本事,幾乎都沒有用,吳家根本就不需要孩子那般辛苦,雖然看似管教的很嚴,但若真的嚴厲了,大人們又會心疼。
有錢又如何,能有多有錢,長房分七成,其餘兩房分三成,婆母對出嫁的小姑子恨不得傾其所有,將來到她手裡的錢還能分到多少?
越是清醒就越是痛哭,麗柔並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她甚至道:“蔭補之官並不能封什麼大官,況且前麵還有大哥和二哥,也不知道能不能蔭封。如此有什麼意思?我們現下就是外人看著風光,可日後的路難走。”
丁姨娘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道:“吳家小輩連一個進士出身的都沒有嗎?”
“沒有。”麗柔搖頭。
“你有沒有規勸姑爺?”丁姨娘問道。
麗柔苦笑:“就是因為我勸了,三爺沒說什麼,卻被她的人不知道怎麼聽到了,就說我管男人們的事情如何,好一頓排頭,又買了女子送給三爺,說我們三爺辛苦。”
丁姨娘也忍不住道:“這位吳夫人也實在是不講理,我們劉家都沒有碰到這樣的人,可孩子,如今你隻有熬了。人家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你也彆現在就放棄姑爺,你爹不是見過那吳玄鶴麼?他也沒說不好啊。”
“爹爹是男人,內裡的事情他也未必清楚,這件事情又是大姐牽線,當初我記得仿佛還因為麗貞,所以匆匆把我定下來了。”麗柔總覺得自己的婚事實在是不順利的很。
丁姨娘擺手:“不對,你爹爹的確隻看男子如何,看不到女人如何?可是太太是接觸過的啊,一開始小定到操持婚禮全程都是太太操持的,可是在其中以她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吳夫人難纏很有問題呢?”
所以,小傅氏為何知曉也不提醒自己?以至於讓自己的女兒跳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