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具一太太那裡卻提高了警惕,想著舒氏的慘死,六老太太被送進了道觀,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偃旗息鼓,連印子錢都先斷了。
她是很貪心,但還沒有貪到性命都不要。
反正沒多久她就走了,那個譚氏不是什麼鐵麵無私的,自己若是讓人引她下水,興許劉氏就不敢作耗了。
麗姝知曉這段時日抓不到具一太太的把柄,也很有耐心,在她管理這一年以來,麗姝也有了不少經驗,但同時其中也有犯錯的事情,她也把這些錯誤牢記在心中,並提醒自己不能再犯。
家中理順了之後,麗姝有空就躺在榻上休息,鄭灝進來時,就見她躺在榻上,讓下人過去,親自給她趕蚊子。
祈哥兒和樹哥兒牽著手過在門口,鄭灝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小聲點,彆吵著你娘。”
祈哥兒躡手躡腳的進來,樹哥兒拖著哥哥的衣擺,兩個人一起過來。
樹哥兒想爬上榻來陪娘一起睡,被鄭灝攔住了,“天天和娘親睡,還未睡夠啊?”
“我就是想娘嘛。”現在哥哥被乳娘帶在耳房歇息,他還小,就和娘親一起睡。
祈哥兒問鄭灝:“爹爹,娘親在睡覺,我們就出去玩兒吧。兒子這幾日好熱,房裡又太冷了,我們不如去那邊的樹蔭下乘涼。”
“我要陪你娘,你們倆個小鬼頭讓乳母帶你們去玩,隻是不許玩危險的事情。”鄭灝笑著。
祈哥兒隻好帶弟弟出去玩兒,他自小就養的很壯,但兄弟倆很有分寸,都隻是在院子下的樹蔭玩兒。
樹哥兒仰頭道:“哥哥,你讀書那麼累?中午為何不歇息呢。”
祈哥兒搖頭:“娘說我是讀書種子,所以我讀書其實不累,爹教我讀書寫字我很快就能學會了。但是我想日後我的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你見過那位昌哥哥嗎?”
“當然記得。”樹哥兒就記得他出手很大方,每次來他們家都會買玩具給他,那個雞公車就是他送的。
祈哥兒不自然道:“前天娘去他家,我和你在躲貓貓,正好聽說那個昌哥哥其實很懶惰,在家不怎麼喜歡讀書,頗愛睡覺,大人隻要一說,他就跪下來打自己的嘴巴子。我娘說他和邈六哥不同,邈六哥有天份更有勤力,年紀輕輕的有進取心,昌三哥更喜天份,更隨遇而安。我若天天享受安逸久了,也巴不得困在家中,沒有進取心,人太懶是會懶出病的。”
現在祈哥兒已經懂很多道理了,這個世上,無論你的母族父族多厲害,你自己立不起來,就一文不值,終究矮彆人一頭。
就像爹,他有名受到彆人敬仰,並非因為他是鄭家大公子,而是他是鄭狀元。如果,他是白身呢,固然彆人會看在祖父的麵子上對他恭敬,但這種恭敬絕非是出自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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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姝醒過來時,見到鄭灝替她打扇,也正溫柔的看著她的睡顏。
“怎麼了?何時來的?”她道。
鄭灝笑道:“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在睡,又怕這裡有蚊子,所以替你驅趕著。”
麗姝坐起身來,用手環住他腰間:“你的身體雖然早就好了,但也不能輕忽,我聽說你這兩日晚上睡的不好,怎麼了?”
“也沒什麼,有些燥熱罷了。”鄭灝看著麗姝道。
麗姝當然會意,素了這麼久了,夫妻一人都有些意動,但是現在也的確不能如此,否則彆說是麗姝,就是鄭灝自己心裡那道坎兒也過不去。
但也不是沒有彆的法子,麗姝趿著鞋,把門栓栓上,這下輪到鄭灝慌了:“姝兒,現在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不行的。”
“傻瓜,也不必那般啊。用手不就成了……”麗姝解下頭發,一臉的嫵媚。
鄭灝本來隻是想抒發一下心情,然後和麗姝一起看書說說話,他心情會稍微平複一點,隻是沒想到麗姝還這樣。
……
完事之後,麗姝抱怨道:“手都酸了,我把頭發挽起來,你把窗戶打開散散氣。”
鄭灝一一照做,又有些羞答答的樣子,趕緊把衣裳穿好,又蹲在麗姝的榻邊,不知道怎麼,臉微微發紅。
麗姝俯看他,覺得自從她救過他後,鄭灝就非常非常依賴她了。
夫妻一人對視許久,都覺得看不夠對方,麗姝問起他起複的事情:“咱們明年上京,爹和你都要起複?如果爹任京官,你是不是就得外麵任官才行。”
這很無奈,一般父子同朝,或者兄弟在朝為官,很少都在京中的。就像劉承旭在京裡的時候,劉承宗就自請出外差,劉承旭在外任官時,劉承宗就在京中。
現在就是如此,劉承旭在江西做官,劉承宗在京任指揮使。
鄭灝搖頭:“我在翰林院如何會被外放,除非我犯了大錯,才會從清流到濁流。”
“這倒也是。”麗姝點頭。
鄭灝卻道:“我若沒有料錯,爹娘應該這次不會再去京中,但你要裝完全不知道。這樣她們才放心你啊,再有你的替手找好了沒有?”
“其實弟妹在探我的口風,但是她這個人吧,自然,不能說不好,可她有前科。以前貪利被王氏騙錢,後來回府,報仇也不是那麼簡單,我讓她當女先生可以,但是讓她代管族務。我恐怕就是養大了她的胃口。那麼多的銀錢過手而入,一個月不動心,一年呢,十年呢,我不知曉我們何時才會回來,但我總歸不放心。”麗姝搖頭。
鄭灝也為她出主意:“那你就讓幾個人管著,這個管這一項,那個管那幾項,互相製衡。你看皇上在內閣還弄一位首輔三位次輔不是?族裡的要務也是如此,也不須交給一個人管著。”
“誒,很對。可她們若是都互相製衡倒好,若是沆瀣一氣就不好了。”麗姝皺眉。
鄭灝點頭:“也是。”同時又感歎:“真沒想到管家也是挺麻煩的。”
麗姝笑了:“那是自然,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不就有紛爭嗎?要不說同行都是冤家,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沒人真的想為族裡著想,可不就想著撈錢。其實隨便中飽私囊倒是算不得什麼,就怕過分貪心了,將來出問題。”
鄭灝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還有具一太太隨口就報八萬兩,還有那些消失不見的流民……
這些人還尚且不是什麼官員,隻是管著族務,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譚氏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她如今教女學,丈夫管著族學,她們夫妻在族中比在京裡進項還多點。
再過半年,大哥他們都要進京了,爹娘可能還一起進京,但是丈夫和自己說過不願意進京了。再者譚氏也有意等大嫂走後,就接手族中宗務。
她不是覬覦這個位置,隻是除了她也沒旁人能接手了。
總不能讓具一太太那種巨貪之人接手吧。
打理家業,她再調理身體,再生下一個兒子就好了。凝香雖然和她關係不錯,也生了兒子,還說把她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兒子,可不是自己肚子裡生出來的孩子,她不可能會信任。
譚氏見過大嫂的兩個兒子,大的七歲多,就已經能作詩文了,將來即便大哥不成,大嫂沒幾年又是誥命了。而她礙於守孝,還無法生子,她如果能再生一個就很好了。
“一奶奶,這是具一太太那裡送的上等蜀錦,說是感謝您收下靈姐兒。”丫鬟從外過來道。
譚氏雖然不喜具一太太,但是也可憐靈姐兒年紀小小就因為八字不好養在彆人家中,故而對她照顧幾分,哪裡知道具一太太這番客氣。
但蜀錦太貴重了,譚氏擺手:“這樣貴重的禮物就不必了,我無功不受祿。”
那丫鬟道:“具一太太就怕您不收下,說這是她親妹子那裡送的,這樣的花色她穿不了,您若是退回去,她反而是放在庫房裡糟蹋了,您不收下,她也擔心靈姐兒。”
見丫鬟為難,譚氏也隻好道:“那就送進我的庫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