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彌生沒有回答五條悟,二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能聽見外麵縹緲的雨聲。
中原彌生膝上的傷還不斷傳來刺痛,他索性將重心換到左腿,隨性地靠在岩壁上,抬頭和五條悟對視。
在手電筒燈光的照耀下,中原彌生的臉顯得格外蒼白,他沉默不語,幽綠的雙眼緊盯著五條悟。
二十分鐘前,五條悟給中原彌生打了幾個電話,但一直無人接聽。從那時起,他就隱約猜出真相了。
五條悟對中原彌生早已放下戒心,但中原彌生的身份像一根硬刺,真切地紮在了他的心裡,他無法欺騙自己忘懷。
中原彌生為什麼在半夜私自溜進禁地?上次被五條悟撞破時,他說自己隻是好奇牆內側的景象,那是謊話嗎?
五條悟心中泛起懷疑的波瀾。
將家族咒具借給東京高專時,他曾前往忌庫,大致知道地下的構造。他盯著中原彌生看了半晌,才說:“你通過那一千道門了嗎?”
語氣不算重,但確實是一句質問。
中原彌生的頭腦飛速運轉。
半夜潛入禁地,這無疑是個怪異的行徑。何況五條悟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全盤否定,隻會顯得自己像未遂的盜賊。
更何況,護送星漿體前往薨星宮的時候,一定會和天元重逢,如果撒謊,遲早被五條悟識破。
中原彌生斟詞酌句地說:“我去了薨星宮和忌庫,但我沒有拿走任何東西。”
說完,不等五條悟答話,中原彌生一言不發地脫下製服外套,露出單薄的短袖睡衣。他張開雙臂,展示自己身上並未私藏任何物品。
中原彌生說:“你看,我什麼都沒拿。”
聽見他的話,五條悟愣住了。
雖然此刻他沒有懷疑中原彌生,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原彌生剛轉學的時候,五條悟確實對他有所猜忌,認為對方受高層指使,打算潛入忌庫,偷竊咒物和咒具。
中原彌生猜中了自己幾周前的質疑,這讓五條悟臉頰急速升溫。
中原彌生明知五條悟誤解了自己,卻並沒有生氣,依然麵色如常,這讓五條悟更加不安。
他倉促地咳嗽幾聲:“把外套穿上吧。”
這段石階寒冷而潮濕,中原彌生剛脫下衣服,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被冷得一顫。因此,聽到五條悟的話,他沒有推脫,立即穿上外套。
中原彌生的腿還痛得厲害,穿上外套後,他依然站在原地,等待疼痛消失。
他端詳著五條悟。
五條悟應該是忽然決定出門買宵夜的,睡衣外披了一件黑色風衣,風衣上沾滿閃亮的水滴。他手中拿著兩把傘,一把濕漉漉地滴著水,另一把則是乾燥的。
看來,五條悟在前往食堂前,就做好了去自習室接他的準備,甚至體貼地多帶了一把傘。
他膝蓋以下都被雨水浸濕,鞋麵上沾著不少泥點,還有一片月桂樹的落葉。
隻有後山種有大片月桂樹。
中原彌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五條悟發現他不在自習室後,冒著大雨四處找他,甚至去後山了。
中原彌生頗為心虛。
五條悟並未注意到中原彌生的審視,見他遲遲沒動身,晃了晃手電筒:“彆發呆了,中原。快上來,地下好冷。”
中原彌生有點愧疚但不多,在這種複雜心情的驅使下,他才不情願地邁開腿,緩緩踏上台階。
看到他怪異的走姿,五條悟皺起眉:“你腿上的傷又發作了?”
“嗯。”
中原彌生右膝的刺痛感尚未緩解,每走一步都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的腳步格外遲緩。
五條悟不說話了,周圍寂靜。中原彌生也沒精力查看五條悟的表情,沒有抬頭。
片刻後,樓梯上忽然響起五條悟的腳步聲,他沿著樓梯走到中原彌生身旁,扶住了他的手臂。
中原彌生:“?”
“走吧。”五條悟不由分說地攙扶著中原彌生,“這樣會好一些嗎?”
“……嗯,謝謝。”
五條悟緊靠在中原彌生身旁,用手電筒照亮前方的道路。周圍一片漆黑,中原彌生看不清他的側臉。
二人沒有交談,石洞內隻有他們的腳步聲。
“你在薨星宮見到天元了?”五條悟打破寂靜。
“嗯。”中原彌生語調平靜地回答。
剛才沉默的一分鐘,已足夠中原彌生理清思緒。他挑挑揀揀,將天元說的話轉告給五條悟,告訴他,自己要找出骨骼碎片,以便找到那名失蹤的星漿體。
五條悟對這件事有所耳聞,知道中原彌生沒有撒謊。
從地門出來後,中原彌生徑直走向牆上的那片壁龕,隨機選中十隻陶罐,將它們搬下來,尋找任務所說的[骸骨]。
中原彌生依次打開十隻陶罐,裡麵空空如也,隻盛放著十多年來堆積的灰塵。
中原彌生對此心情平靜,他是超級大非酋,抽卡永遠隻能期待保底,從未希冀一發入魂。
他仰起腦袋,憂鬱地看著數百個陶罐,心想,他恐怕要依次排查,才能找到那枚骨頭了。
中原彌生本就身體不適,心情非常低沉。
他轉向五條悟,問道:“五條同學,你能看到骨頭上的咒力嗎?”
五條悟也在查看牆上的陶罐,回答:“咒力受思想操控,不論骨骼大小,一旦脫離人體,咒力就消失了,隻能看到殘穢。殘穢像蜘蛛絲,很難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