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裡,港口黑手黨掌控的地區占據了將近二分之一,這條街道隻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中原彌生每次檢查商鋪,都要花費數小時。
這條街道清查完畢後,守衛們又跟在中原彌生身後,前往隔壁街區。
而築山隼人,雖然無緣無故被麵具男瞪了一眼,但他性格大大咧咧,並沒有懷恨在心。他依然走在麵具男身旁,不遺餘力地搭話。
“聽說你是首領派來的人,你隸屬於首領直屬的遊擊部隊嗎?”築山隼人問道。
然而,麵具男並不接話,把築山隼人當成一團吵鬨的空氣。
前往黑市的路上,築山隼人已經聽中原彌生說過了,麵具男是個啞巴。因此,他對麵具男頗為耐心,即使對方無動於衷,也依然自言自語。
築山隼人替中原彌生訴苦:“準乾部平時忙於工作,每天加班到半夜,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麵具男依然毫無反應。隻不過,當築山隼人提到中原彌生時,他略微將臉側過來,終於開始聆聽他的話了。
“他周一到周五要去學校上課,周末回來工作,每個月休息一天。即使在唯一的休息日,也會把工作帶回家裡,我經常去他家取批完的公文。”
聽見這句話,麵具男忽然有反應了,手速極快地在手機備忘錄打下一行字:[你和他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簡直莫名其妙極了,讓築山隼人頗為納罕。
在黑手黨,無人不知築山隼人是中原彌生的副官。
副官這個職位,本身沒有任何特彆之處。首領、乾部和乾部候選人,都會挑出幾名心腹作為副官,輔佐他們工作。
築山隼人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所輔佐的人,是那個因為冷酷而聞名的中原彌生。他所過之處,總有人投以同情而敬佩的目光。
“我是準乾部的副官啊……你竟然不知道嗎,莫非你上個月剛入職?”
那名男子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點點頭。他自動忽略了後麵的問句,又打下一行字。
[中原在哪個高中上學?]
“哈?你問這個乾什麼……準乾部不是高中生,他之前在橫濱市立中學讀書,上周剛畢業。”築山隼人頓了頓,不忘糾正稱呼問題,“還有,不要對準乾部直呼其名,你也太沒禮貌了!”
[他去年請假了嗎?]
“請假?沒有啊。準乾部去年被升為乾部候選人,工作特彆忙碌,從未請假。”
聽見築山隼人的話,麵具男陷入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築山隼人對此毫無察覺,他一想到中原彌生的事業,就不由得唉聲歎氣。
中原彌生從不邀功請賞,即使創下不少功績,也很少在森鷗外麵前誇耀自己。
幸而森鷗外是個知人善任的首領,將中原彌生的貢獻看在眼裡。若換成隻愛聽取讒言佞語的昏庸之輩,恐怕會以為中原彌生沒有多少功勞。
既然中原彌生不喜歡攬功,那就由
他這個副官美言幾句吧。
“準乾部對工作非常認真哦。”築山隼人依然滔滔不絕,“他經常來黑市監察,商販們都認識他呢。”
築山隼人和麵具男說話時,中原彌生也注意到了他們的談話。
他轉過身,朝築山隼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到自己身邊。
築山隼人以為中原彌生需要自己的幫助,立即加快腳步跑回去了:“準乾部,找我有事嗎?”
中原彌生狐疑地問:“你和他在聊什麼?”
築山隼人沉思片刻。
他方才纏著麵具男訴苦,講述中原彌生工作如何繁忙、兼顧學業和事業又如何艱苦,如果簡單概括談話內容,就是在聊中原彌生的日常工作。
築山隼人回答:“聊你的私事。”
築山隼人有個很大的毛病,他傳話的時候,經常自作主張地省略重要細節,導致斷章取義,很容易引起職場糾紛。
中原彌生知道築山隼人說話不靠譜,追問:“什麼私事?他主動提的?”
“不,是我說的。”築山隼人誠實地回答,“不過,他問你在哪裡上學,還問你有沒有請過假,這家夥可真多管閒事……”
中原彌生也不由得蹙起眉。
他扭過頭,餘光輕飄飄地投向身後,掃過站在不遠處的麵具男。
那人立在黑市半坍塌的牆垛旁邊,穿著與周圍背景格格不入的靛青色和服。和服本就寬鬆,他身上那套衣服又材質挺括,讓人看不出身形,隻知道他個子特彆高。
直到抵達紅酒貨倉,他才收回視線。
這間倉庫位於黑市中央廣場的地下,存放了上百箱高價紅酒。倉庫守衛森嚴,平時由專人守候。
中原彌生要核查紅酒箱數,確保倉庫管理員沒有監守自盜。
守衛們都下去清點酒箱了,中原彌生則接過倉庫管理員的登記表,一邊查看入庫記錄,一邊踱步走下樓梯。
他踏入地下倉庫時,發現一隻四級咒靈正趴在大門的橫梁上。
這隻蠅頭紋絲不動,怒睜的雙眼緊盯著下人群。它有八根纖細的腕足,從橫梁上垂下來,像吊蘭的枝葉。
中原彌生並不意外。
咒靈誕生於人類的負麵情感,黑市則充斥著憤怒、鬥爭和欲望,是滋養詛咒的溫床。隻不過,他以前看不見咒靈,因此從未發覺。
咒靈就懸在門框上,走進大門的人,都要自它身下經過。
幸運的是,蠅頭沒有主動攻擊人類,路過的守衛都沒遭受攻擊,隻被它垂落的觸須碰到了額頭。
中原彌生已經習慣這些外形詭異的生物了,他正想隨手祓除那隻咒靈,卻忽然想起了身後的咒術師。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