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拉開一大截冰藍色帷幕,星海一樣閃爍亮光的各族會議室裡,出現了一張暖橘色燈光的畫麵,畫麵裡,剛遠征歸來的慕斯元帥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身旁尊貴的蟲母冕下卻一臉的不自在,一直低頭看光腦裡的信息,不知道在忙什麼,像沒臉見蟲了一樣。
蜂族的邁特西軍長摸下巴說:“這兄弟倆是鬨什麼彆扭了?從來沒看見過冕下開會不抬頭看我們卻隻低頭看光腦的情況。”
閃蝶族那邊,穆笛終於收起冷嘲熱諷,坐正了,滿目慈愛地看著言諭,“冕下,怎麼不抬頭?叫我好好看看你,前些天你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多可愛,怎麼變大了還害羞上了?”
言諭聽不得這種肉麻的語氣,一抬頭,清秀漂亮的臉躍然屏幕上,清冷的神情不為所動,穿著的高領白毛衣遮住下巴尖,謙和道:“各位晚上好。”
蟲母冕下的形象一向平易近蟲,不端架子,不像元帥,今晚一露麵就拉著張冷臉。眾蟲下意識看向伊黎塞納,眾所周知,蟲母冕下和伊黎塞納陛下在帝國麵前一直都很低調,好像根本沒在一起過。今天也一樣,隻是有種莫名其妙的氛圍圍繞在他們三隻蟲身上,連一向遲鈍的阿加沙都看了出來。
阿加沙挑起眉毛,要笑不笑地說:“你們這是,吵架了?”
慕斯淡淡說:“沒有,我隻是有話想單獨和伊黎塞納說。你們的會議結束了嗎?是我打斷了大家,抱歉。”
這語氣一聽就沒好情況,蟲們噤若寒蟬,風暴正中心的伊黎塞納停下筆,抬頭,一改剛才嚴肅端正的態度,溫聲問:“慕斯元帥,發生什麼事了嗎?”
言諭頭皮發麻,生怕哥哥當中發難,麵上不動聲色,手在桌子底下拉住慕斯的手指,然而慕斯有意忽略言諭的窘迫,誓要向小蜜蜂問個明白,安撫地捏了捏言諭的虎口,開口道:“你確定要讓我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嗎?”
所有蟲都一副“發生了什麼?”的震驚表情,各個會議房裡的背景噪音都小了很多,這股即將要出事的感覺席卷了帝國最頂尖的蟲族們,伊黎塞納靜靜看著大屏幕,略一思量說:“元帥,如果是我哪裡做錯了,請您原諒,等我回到帝宮,再聽您教導。”
這番回答不出差錯,保全了自己的麵子,也保全了在場蟲的麵子,但是慕斯卻好像執意要為難伊黎塞納,難得微微笑著說:“不,陛下沒錯,錯的是我,同意了你和冕下在一起。”
眾蟲皆嘩然,隱翅蟲部族那邊倒是有議論聲,阿加沙杵著下巴,輕笑一聲,看向伊黎塞納,有意無意地用調侃的語氣說:“聽元帥的意思,其他雄蟲還有競爭上崗的希望?也是,畢竟冕下那麼好,怎麼就能讓伊黎塞納一隻蟲獨占了呢?我們四位王蟲陛下,偏偏是伊黎塞納得了好處,你們知道的,我一向不服。”
伊黎塞納的手猛地按在桌麵上,冰封般的寒意瞬間在鐵質桌麵上蔓延開來,坐在他身邊的蜂們馬上把手從桌麵上移開,伊黎塞納隱有慍怒,漠然地看著會議室那頭的阿加沙,晶粹的藍眸結了寒霜
,低聲道:“我和言…冕下的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和你有什麼關係?”
阿加沙一笑:“關係很大。”他扭過頭看慕斯,問:“元帥,您就說吧,不管什麼事,都不會比冕下死過一次更讓大家傷心了。”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言諭突然起身,斯文地點頭,轉身離開。
他的認知讓他無法接受可能要在會議室裡公布自己懷孕的事實——這太超出想象了,他潛意識裡仍然覺得他是個男性,哪怕是成為蟲母,有了很多意外遭遇,那也是最荒誕的夢裡都沒出現過這一場景,以至於言諭離開後哪都沒去,而是一頭紮進植物園裡,用修剪植物枝葉來掩蓋必然會發生的事實。
因為蟲母懷孕了是一定要讓蟲族知曉的,否則帝宮會因為不關照蟲母的身體而被蟲族降罪,畢竟蟲母第一胎可能就懷那麼十顆八顆蟲卵,金貴得很,蟲母第一次誕下的蟲在帝國會享有很高的地位,是天生的貴族,今天帝國叫得出名字的大權貴,都是法拉米冕下的直係血脈,甚至有最原始那一批蟲卵。言諭在蟲族心裡的地位不亞於原初蟲母,兩位蟲母都為蟲族帶來了新的希望,因此,言諭若是有了蟲卵,那將是帝國歡慶的盛大時刻。
一向以強硬姿態麵對帝國公民的言諭覺得自己做不到坦然麵對。
言諭沒精打采地蹲在星光草叢裡,拿著藍色小水壺給草地澆水,不過有一雙手溫柔的接過他的水壺,言諭抬頭,看見一縷金色的長發,哈蘇納彆過頭發在耳後,蹲下來,一邊澆水一邊慢條斯理地說:“寶貝,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了對不對?”
言諭默默點頭,哈蘇納回過頭,朝他笑著,“那我就給言言講講,一些你不好意思聽彆的蟲說的生產知識,好嗎?”
言諭輕聲說:“先生,可是這很奇怪,我想我短時間內很難接受我懷了蟲,肚子鼓起來的感覺……這超出我的理解,聽說是聽說,真發生了,還真不是那麼回事。”
哈蘇納看著他,眸裡很溫柔,很有耐心地說:“確實,我也這麼想,這太意外了,但也很精彩不是嗎?生命就是不同階段的體驗,你仍然是你,不論發生什麼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是蟲母冕下,但你更是言諭,你是獨一無二的,怎樣都很好。不過,如果你很害怕的話,我會每天都陪你談心,直到你厭煩了為止,好不好?”
他的語氣很輕柔,帶著寬慰的哄勸,言諭鬆了口氣,望著星光草,伸出手指撥了撥草葉,草葉柔軟蜷縮著,已經枯萎了,卻在他指尖下緩緩活過來,展開葉片,言諭覺得有趣,笑了下,心情就這樣有一點舒緩了。
慕斯把光腦的前置鏡頭挪回給自己,他作為言諭的親哥,必須親口將這件事公布。
言諭不在,所有蟲就放開得多,很多話不能在帝王麵前說,哪怕是天性暴虐肆意的蟲族也一樣。慕斯曲起指節,敲擊桌麵,漫聲說:“各位都知道,蟲母第一次生產,最適宜的蟲卵數量是多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