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捏碎他的手臂,並沒能讓……(1 / 2)

這一日天氣極好,太陽自山頭躍出,灑下一整片連綿朝色,遠處畫棠山的千年白雪上鍍了一層璀色奪目的薄金色的光,少和之淵的漢白玉建築與地麵也都染了暖色。

凝禪不是很喜歡被太陽曬,她隨著合虛山的隊伍站在長水廣場,眯了會兒眼睛,旁若無人地掏了把傘出來,遮在了頭上。

她那傘麵烈紅如血,傘柄看起來比其他傘要粗,段重明盯了半天,看出了名堂:“……傘劍?”

凝禪將傘柄末端下拉半寸,揚眉一笑,露出點兒永暮的寒光:“猜對啦。”

一片整齊隊伍裡,多了柄紅傘,實在引人注目,以止衡仙君對合虛山外在統一形象的要求程度,本不應允許凝禪這麼放肆。

但這會兒,他顯然沒有時間顧及這種小事。

少和之淵在尋道大會第一日就折損了一名長老的事情,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修仙界的所有角落。

六合天的長老隕落並不罕見,但如此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戕害於自家宗門中,這還是近百年來的第一次。

但偏偏少和之淵必不可能將這件事拿到明麵上來講。

更不用說,那長老的屍首是在距離祀天所弟子們的居所極近的太華殿被發現的。

這個地方太過敏感。

雖說多少覺得,拋屍在距離自家居所這麼近的地方,多少有點刻意,但凡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可……萬一對方正巧利用了這樣的燈下黑思路呢?

此外,驗過餘夢長老屍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除了朱雀脈的術法造成的致命傷勢之外,還有一道青龍脈的定魂。

這就讓一切都變得愈發撲朔迷離了起來。

止衡仙君自然也是最早拿到這一消息的人。

他聽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彆人能想到的,他也能。

所有此次來參加尋道大會的領隊裡,六合天一抓一大把,唯有他,是有能力將六合天的餘夢長老傷至如此程度的朱雀脈七星天。

更不用說,不知何時起,一個流言流傳在了弟子之間——

“說起來……我昨日還聽說了一個小八卦。”有小門派的弟子悄摸摸開口:“合虛的峰主給了餘夢長老一副羞辱他的字來著,據說內容還挺過分的,你說這該不會是什麼仇殺吧?”

“噓,這你也敢議論,你不要命了?七星天的峰主一眼過來,你我可就命喪當場了!”旁邊的弟子緊張極了,頓了頓,又道:“……當真?”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聽說的而已。”

“不能吧?那你說合虛峰主是有多傻,先送字羞辱,又出手擊殺,最後拋在祀天所門口栽贓?他是生怕自己不會被發現嗎?這也太明顯了吧!”

“也說不定他正是利用了大家這樣的心理呢?”

竊竊私語流轉在整個長水廣場,七星天的止衡仙君將一切聲音儘收耳底,臉色更差了些。

這些聲音自然也傳進了亂雪峰眾人耳中。

凝禪和段重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荒謬兩個大字。

段重明不可置信道:“……好歹做了四百多年的長老了,他總不能和我們一樣也……”

這麼文盲吧?

凝禪露出一個一言難儘的眼神。

看來是白瞎了自己昨天的期待,這餘夢長老顯然不是什麼文化人。

這話能傳出來,至少說明餘夢長老前一日為這字的內容發過火,否則也不會有這種流言傳出。

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兒一傳開來,合虛山宗在大家眼中的嫌疑加一。

又聽有人悄悄道:“不過我還聽說,不僅有朱雀脈的術法痕跡,還有青龍脈的。朱雀脈的七星天除了合虛峰主,少和之淵光是台上就坐了好幾個,也說不定是他們門派內鬥呢?倒是青龍脈的七星天……”

說話間,向著祀天所的方向努了努嘴。

凝禪:“……”

輕輕轉動了一下傘柄。

很好,她以一己之力讓祀天所的嫌疑加一。

一比一,平了。

還得是她。

至於會不會有人覺得這事兒是合虛山宗和祀天所聯手所為……

恐怕隻要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想。

正如合虛山宗的隊伍裡恰有人不怕死地提出這個猜想後,唐花落略帶嫌棄和鄙夷的話語:

“不是我口氣大,區區一個六合天的長老,反正我是看不出他有什麼值得咱們和祀天所的峰主和裁決神使一起出手的。”

要說不愧是望階仙君的獨女,唐花落話裡話外不外乎三個高傲的大字。

他配嗎。

“唐花落!”唐祁聞擰眉,低聲喝止:“慎言!”

唐花落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一時之間,整個長水廣場上暗潮湧動,眾說紛紜,位於高台上的少和之淵長老們各個麵色淡淡,微闔著眼,仿佛睡著了一般端坐在那兒,仿佛聽不到下麵的話語。

這就讓止衡仙君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按照禮數,按照境界,按照背靠的門派和在修仙界的名頭,他止衡仙君怎麼也應該被請到高位入座,而非現在這般被晾在原地!

又是一片微小的躁動後,祀天所的弟子們終於在裁決神使的帶領下,齊齊步入了長水廣場。

與其說祀天所的弟子們身上是道服,倒不如說是神袍。純白曳地,金邊勾線,末尾還線條細密地繡著如火一般寶相花邊。

這樣一隊人靜默卻整齊地走來,行走之間竟然如幽靈般沒發出什麼聲音,卻讓整個議論紛紛的長水廣場也安靜了下來。

肅穆,還帶著點兒詭異的神聖感。

凝禪抬了抬傘,一眼望去,便看到裁決神使的表情非常不好。

耽誤的這一會兒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聽聞裁決神使素來高傲,如此無端被懷疑,甚至極有可能被堵在門裡進行了一輪搜查,能不現場發火已經是極給少和之淵麵子了。

凝禪正這麼想著,就聽到裁決神使的聲音響了起來:“止衡仙君倒是置身事外。聽聞仙君贈字,倒不如拿出字來讓我們也品鑒一番,看看究竟是什麼字能讓餘夢長老大發雷霆。”

他的音調帶著點兒北地的生澀,像是因為常年吟誦神典而隻剩下了平直這一種語調,便顯得整段話十分古怪。

止衡仙君本來已經非常不爽了,這會兒聽到有人質疑自己的字,窩了一早上的火頓時有了宣泄口:“老夫贈字怎麼了?!礙著你眼了?老夫正大光明,坦坦蕩蕩,少在那兒拐彎抹角陰陽怪氣!”

兩邊火藥味漸濃。

“口說無憑。”裁決神使不依不饒:“還是拿出來看一眼為上。素聞止衡仙君筆力了得,在那筆畫裡隱藏幾分脈力,也未嘗不可。”

“裁決神使這麼高看老夫,倒是另老夫始料未及。區區七星天,兩筆字,就能殺六合天,改天老夫就站在祀天所門口擺攤賣字!”止衡仙君怒極反笑。

裁決神使也冷笑:“止衡仙君口氣不小,這是要滅我祀天所半門的意思嗎?怎麼,止衡仙君是要代表合虛山宗向我祀天所宣戰了嗎!”

止衡仙君開始擼袖子:“宣戰?倒不如老夫和你先打一場,看看是我這個朱雀脈七星天厲害,還是你這個青龍脈七星天能打!”

“動輒打打殺殺,你們合虛山怎麼這麼多年還是這麼粗蠻無禮。”裁決神使輕嗤一聲:“你倒是說說你寫了什麼東西,能讓人家覺得你在罵他是采藥童子。”

止衡仙君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或者說,全長水廣場的人都微微愣了愣。

有知情的人已經想起來了什麼:“……說起來餘夢長老以前好像確實是藥峰的。不得不說,這梁子可確實是結大了啊……”

便聽止衡仙君暴怒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采個屁的藥!!老子他媽的寫的是大道無為!!!”

一時之間,長水廣場上的其他聲音都停了,隻剩下了止衡仙君的“大道無為”反複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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