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照一僵,腳步飛快起來。
反而惹得虞畫瀾一聲輕笑。
凝禪一開始還是看戲的心態,就是那種書裡的內容跳出來在自己麵前上映了的感覺。
但她越看越不對勁。
虞畫瀾是在哪裡遇見祝婉照的?
按照這一晚上他可能的行動路徑,和止衡仙君同樣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明顯,這兩個人單獨相處過。
那麼算來算去,大約隻剩下了畫棠山下。
少和之淵在搜山,陣仗浩大,滿宗風雨。祝婉照卻在這樣一個夜晚去了畫棠山?
為什麼?
凝禪不覺得她是夜半遛彎。
但現在不是細想這個問題的事情。
大抵是有祝婉照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大震撼到了所有人,滿場長老弟子的眼中心中不外乎“臥槽”兩個字,雖然一個是臥槽祝師妹這麼牛逼,一個是臥槽自家掌門怎麼突然疑似遇上了美人關,但所有人一時之間倒是在情緒上達成了某種和諧統一。
反而消弭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都這樣了,氣氛都沒了,也鬨不起來了。止衡仙君在場,虞畫瀾方才強硬,但此刻也不會當著所有合虛弟子來落止衡仙君的麵子,對著少和弟子們做了一個“收”的動作。
一片冷哼後,兩邊各自收了兵,段重明抬手,駭人的□□重新歸入他的掌心,然後,段重明不動聲色地平移半步,站在了凝禪麵前。
凝禪正在察言觀色地看虞畫瀾的微表情,這會兒猝不及防被擋住了視線,下意識問了一句:“你乾嘛?”
段大師兄一本正經,側身小聲道:“這老東西不對勁,你看他見到漂亮師妹就走不動路,我這是防患於未然。”
凝禪:“……我該說謝謝嗎?”
段重明頷首:“應該的。”
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所有人耳中。
少和之淵的弟子們臉色青紅不定,反而是虞畫瀾像是沒聽到一樣,老神在在,甚至還抽空將目光在凝禪身上也落了一瞬。
凝禪正被段重明遮在身後。
於是這一眼就落在了段大師兄身上。
段大師兄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滿胳膊,他一邊搓胳膊,一邊嘀嘀咕咕往後退了小半步,差點踩到凝禪的腳。
“不能吧?怎麼難道不光是漂亮師妹,還有漂亮師兄嗎?”
凝禪:“……”
凝禪受不了段重明這嘴了,轉身就走。
她這一走,合虛山宗的弟子們也都耷拉下了胳膊,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轉身也走,一邊走還一邊招呼身後的其他人。
“還待著乾嘛啊?咱們峰主都回來了,天塌下來他頂著啊,走走,回去緊急入定了,明兒還打擂台呢!”
如此不消片刻,整個合虛山宗的弟子們如潮水般退了回去,孤零零真的隻剩下了止衡仙君一人。
有長老忍不住道:“還真是讓天塌下來讓一個人扛啊,宗門養這些弟子,就是關鍵時候逃跑的嗎?”
止衡仙君怪異地看去一眼:“宗門養你,也不是為了讓你關鍵時候逃跑啊?怎麼你還想這群小年輕弟子們真的在少和之淵和他們打起來?”
他邊說,邊向著虞畫瀾沒什麼真情實感地隨便一禮,大搖大擺也揚長而去了。
邊走還邊扔下了一句。
“再說了,天塌下來,我不扛著誰扛啊?”
又聽到不遠處弟子居飄來遙遙一句清脆的聲音。
“峰主彆慌,多大點事,我和你一起扛呀!”
凝禪言罷,笑吟吟反手關了院門。
院外風風火火,院內倒是一片寂靜。
虞彆夜一身青衣,靜靜地坐在院中的石桌邊,長袖逶迤,身姿挺拔地看向凝禪的方向。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交襟衣袍,依然是青,用料並不如段重明那件,卻合身了許多,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人的寬肩窄腰,石凳有些矮,他的長腿有些無處安放,但到底沒有太過放肆,算是規規矩矩地半蜷起來。
如此姿態下,虞彆夜看來的目光,帶了一種彆樣的清澈與坦誠。
這本應是凝禪最熟悉的,虞彆夜的模樣。
但此時此刻,凝禪看向他的時候,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這顏色打扮和神態,都不適合他。
“師姐。”虞彆夜輕聲喚道。
凝禪看他片刻,自門邊走來,在虞彆夜對麵落座:“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虞彆夜愣了愣,做了一個小幅度搖頭的動作,剛要說出一句“沒有”。
就聽凝禪道:“我有。”
“我有問題想問。”她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要直接看進他的心底:“虞彆夜,你為什麼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