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關。
此前那麼多聲嘈雜與喧囂,合虛域內都是靜悄悄一片,好似要真的閉門謝客。
直到此刻。
所有的聲音都停歇了下來。
羅浮關此地意義非凡,此前早就有不成文的規定,三大宗門之中,如有掌門親臨,必提前通報三家,三方都有提前知情權。
但虞掌門的此行,顯然是念起人已至,從合虛方向的金紫霞衝天起到現在,過去的時間也並不足兩炷香,他卻已經在此,那隻能說明兩種可能。
要麼他此前就在羅浮關而其他人都不知曉。
要麼他破了規矩,開了傳送來此。
無論是哪種,都打破了三宗門鼎立下的一些不言則明。
此刻其他人聚首在此的門派遞過來的眼神裡,也自然是這樣晦澀的神色。
縱使你虞畫瀾在南溟幽泉的妖潮處理一事上立了不世之功,此刻直接蔑視一切規則地出現在這裡,是否未免太囂張了一些?
替身傀在前,所有人都趨之若鶩,原本合虛山宗或許還會分個先來後到,你虞掌門親自前來,合虛豈不是不得不先接待你?
怎麼,在替身傀麵前,虞掌門竟然急迫至此嗎?
無數道意義不明的視線明裡暗裡落在虞畫瀾身上,他卻依然麵帶一貫的和煦笑容,好似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些目光,隻等著合虛域開門迎客。
事實也確實如其他人所想。
止衡仙君在此,他可以有意無意晾一番其他宗門駐守羅浮關的長老,卻絕不可能將少和之淵的掌門拒之門外。
如此讓他在這裡站著等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已是極限。
再多,就顯得過分刻意了。
止衡仙君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自門內快步走出,一邊向著四周抱拳,一邊帶了歉意的笑:“讓諸位久等了,實在事出突然,我也猝不及防,想要與門中聯係後了解了情況,再與諸位詳聊。沒想到凝小友做出替身傀後體力不支,陷入了沉睡,確認情況很是用了一番時間,這才耽誤了這麼久。”
有人想了一瞬,已經意識到了止衡仙君口中的“凝小友”是誰,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是說在尋道大會上奪魁的那位凝望舒凝小友?”
一邊想到那位在尋道大會上用到的那幾l隻傀,卻又覺得不可思議變得多少理所當然了起來:“也是,理應是她,理應是她啊!”
止衡仙君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凝小友雖然沉睡了,但她的身邊人都在,包括尋道大會的獎金都可以一並交由她的親友帶回。”
虞畫瀾:“……”
他倒是忘了這件事。
但止衡仙君如今當著所有人的麵這般笑吟吟提及此事,他也隻得側臉看向來到此地的少和之淵值守:“清算一事正在進行,想來也應到了尾聲,你去將凝小友的那一份並由合虛山宗的其他獎金送來。”
那值守雖然身在羅浮關,但早就聽說了尋道大會上發生的
事情,本來心想以合虛山宗和少和之淵這種表麵平靜都快要撕碎的關係,這筆不多不少的靈石應當是不必再虛與委蛇了。
結果轉頭來,止衡仙君這小老頭居然真的這麼不要臉地專門提及了?
……罷了,說到底,還是合虛弟子做出了替身傀一事,讓自家掌門先低頭了。
他一個小小的值守,在這裡想這麼多做什麼呢?
“是。”
他抱拳退下。
至於少和之淵其他那些長老的請求……再怎麼也要排到虞掌門之後。
在少和之淵,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一件事。
想要活命,想要在這個宗門之中繼續混下去,所有宗規門規之前的第一條是,不要惹虞掌門生氣。
止衡仙君笑吟吟看著這一幕,然後側開身,施施然對著虞畫瀾比了一個“請”
的手勢。
然後轉過身來,向著麵前所有人道。
“替身傀的製作時間極長,代價高昂,一切還要等凝小友蘇醒後再行商議。諸君,請回吧。”
合虛域的那道門沉沉關閉,被堵在門外的眾人麵色逐漸沉沉。
“等她蘇醒後再商議,又為何虞掌門就能被請進去?”有人低聲不滿道。
“噓——你不要命啦?沒聽過那些虞掌門的傳言嗎?”有人壓低聲音:“而且,還能因為什麼?你前兩天沒聽到整個合虛山宗的簷下鈴都響了?他們掌門為了滄魁山妖潮出了死關,你猜猜他們這會兒為何要禮遇虞掌門?”
“嘶,等等,你是說……其實是合虛山宗有求於虞掌門?但是不對吧,他能處理南溟幽泉的妖潮,不代表滄魁山……”
說到這裡,附近聽到兩個人私語的人的臉色都微變。
能在羅浮關這等人龍混雜的周旋之地混下去的人,無一不是七竅玲瓏心的人精,寥寥這幾l句話,大家已經想到了更多。
譬如,到底是合虛山宗有求於虞掌門,還是兩宗門相互遏製,而今,合虛山宗以倏而出世的替身傀略勝一籌,逼迫虞掌門不得不低頭?
所有人都在不斷的猜測中,麵色微妙了起來,而祀天所的那位值守的神色在淡然中,又多了幾l分不為人知的凝重和不悅。
這件事,需儘快報知神主知曉才行。
畢竟,祀天所和少和之淵那些私下的不為人知的交易們,已經進行到了不容後退的地步。若是此刻少和之淵有反水的意圖……
那祀天所自然也要多做一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