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2 / 2)

“而你將我推了下去,然後我被大陣撕碎。”凝禪接上了他的後半句話。

那些她自己也本以為會很難出口段話語,在真正出口的時候,卻竟然變得輕巧:“是因為那一次,你不知道我是半妖,而不是因為你想殺我,對嗎?”

虞彆夜長久地凝視她。

他這一生在遇見她之前,從未有過一息坦途。他以為是家的地方,是他禁錮他母親一生的牢籠,他以為是至親舅舅的人,在無數深夜枉顧他母親的尖叫與辱罵,一次次闖入她的床幃,他曾以為是他父親的人,被他自己親手提劍屠了全族。

但如此這般,除了那個知曉一切的雨夜之外,他也從未哭過,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和一生。

可這一刻,他卻眼眶酸澀。

他連愛她都愛得宛如信徒仰望神明。

又怎麼會有任何一個瞬息想要殺她。

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他張口欲言,最終,卻隻能重重一點頭。

隨著他的動作,某種如枷鎖一般縈繞在他心頭的執念禁錮倏而一輕。

就像是始終纏繞在他身上的染血荊棘終於落地,他的這一段在尖銳石子上的無儘跋涉,終於可以坐下來喘一口氣。

他不是故意殺她的。

他隻是……

一隻手輕柔地撫摸上了他的眼睛,將他的目光遮住,然後,凝禪踮起腳,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阿夜,我原諒你。”

她掩著他的眼眸,讓他的感官裡隻剩下她的氣息和聲音。

“所以現在,你可以愛我了。”

一滴淚順著虞彆夜的臉頰蜿蜒而下,勾勒過他的輪廓,下巴,最終滴落,沒入腳下的焦土之中。

他終於敢正大光明地在陽光下愛她。

……

凝硯從看靈植,變成無聊伸手試圖催熟一番,結果他的靈脈裡除了暴烈的朱雀脈籠火,哪有什麼溫和的成分。

於是整片的靈植在他的百無聊賴中被點燃,凝硯心中一驚,手忙腳亂地滅了火,歎了口氣,有些哀怨地站在那兒,看向天穹。

冬日的天總不會很湛藍,可今日的陽光實在是很好,前一日的飛雪好似已是舊時夢,然而陽光並不溫暖,在凝硯這樣抬頭的時候,又有雪花在天光之中落下,散落在他的麵頰上。

“下雪了。”不遠處,清晰地傳來了一聲悅耳的女聲。

凝禪說著,抬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在掌心,突然想起了自己不知何時看來,但好像很適合此刻的一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下雪了,天亮了,少和之淵該破了。”

*

自從與祀天所開戰以來,少和之淵的上下弟子從來都緊繃著一根筋。

不是怕哪天突然被打到宗門口來,這麼久以來,縱是普通弟子也看清了,少和之淵和祀天所算得上是勢均力敵,除非有過分強大的外援,否則誰也彆想真正將對方宗門攻破。

因而弟子們提心吊膽的,從來都是另一件事。

——怕新一日的迎敵派遣名單裡,有自己的名字。

留在宗門中,一定不會死。但被派遣的弟子們,九死一生,據說大部分都死在了與祀天所交鋒的秘境之中,而那些秘境,據執事們的說法,有的太過失控,有

的太過血腥慘烈,所以最終都被徹底封印??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誰也無法進去,誰也無法出來,徹底成了無人之境。

弟子們聽得麵色慘白,誰也不敢問出心中所想。

……那若是在秘境之中還存活,苦苦熬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卻發現秘境已封,自己上天無門入地無望,該是何等的絕望。

這明明是將派遣弟子們當做棄子!

普通弟子們早就人心惶惶,如驚弓之鳥,若非入門後便與宗門已經簽了生死契,留了一縷魂魄在魂燈之中,恐怕此刻已經有許多人悄悄溜走。

新的一日有落雪。

無人有心情欣賞豔陽飛雪,大家都在驚恐不定地等著執事的宣判,就如同過去無數天那樣。

死一般的寧寂之中,執事在一片絕望惶然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

少和之淵正門的方向卻倏而傳來了一聲巨響。

執事沒當回事兒。

巨響而已,自然有人處理,這些天來,也不是沒有祀天所的死士悄悄摸來,試圖搞點動靜,震懾一下少和之淵。

結果還不都是被拖走,死無全屍。

不值一提。

然而巨響之後,又是一聲比之前更加巨大的聲響,連帶著地動山搖。

麵前有了一小陣騷動。

執事有點煩,皺了皺眉,想要訓斥這群普通弟子兩句,抬眼卻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身後山門的方向,目露愕然,連嘴巴都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東西。”執事忍不住開口:“大驚小怪什麼!”

他說著,卻也到底帶著輕蔑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眼瞳驟縮。

三具比山門還要更高大、滿身都掛滿了兵刃武器的戰鬥傀一步一步向前而來,在他回頭的這一瞬,其中兩具戰鬥傀正在一人一邊,俯身用力,硬生生地將少和之淵屹立了數千年的山門拔了下來!

然後像是什麼垃圾一樣,隨便扔到了一邊。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也太突兀,就連守宗門的弟子們都沒反應過來,宗門便已經沒了。

直到此時,執事和眾弟子耳中才將將傳來一聲暴喝。

“敵襲——!有敵襲——!備戰——!!”

緋紅暴烈一箭自遠方而來,雲間流火帶著無數籠火如雨般自天而落,將執事愕然的眸子照亮。

他這才看清,在那三具已經開始攻城略地的三具戰鬥傀後,還有一具凝立不動、也更高大的戰鬥傀立於遠方。

那具戰鬥傀的頭頂,有蜜色肌膚的少年張揚而立,挽弓如火,氣勢如虹。

龍光射鬥·雲間流火。

凝硯笑得張揚:“開路的事情正適合交給我來做。”

無數流火之中,凝禪和虞彆夜踩過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少和之淵宗門。

再次回到這裡,凝禪免不了有些唏噓。

兜兜轉轉,她竟然還是要一把火燒了這裡。

可能在火中化為一

片傾圮,就是少和之淵難免的命運吧。

她這樣想著,無極境的靈息已經徹底鋪灑開來,就要將掌心的籠火附在那三具戰鬥傀的兵刃上。

遠山卻倏而有轟鳴與震動傳來。

那是她來時的方向,而那些轟鳴的方向,好似也正是她麵前的少和之淵。

凝禪微微一愣。

她感覺到懷裡的招妖幡也在這一瞬開始變得炙熱,力竭沉睡的幡靈終於醒來。而跟在虞彆夜身邊的那隻已經長大了不少的小虎妖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神采奕奕,將一名持劍的弟子撲倒,踩在他的身上,朝天長嘶一聲。

虞彆夜對妖族氣息的感知更加敏銳,他將凝禪悄然護在身後:“是妖潮。”

這不對勁。

妖潮怎麼會距離少和之淵這麼近。

或者說,怎麼會直到少和之淵這麼近,才被發現?

凝禪還沒想清楚這是為什麼,那些奔湧而來的妖族大軍已經開始出現在視線裡。

下一瞬,他們的麵前有一道瑰麗的傳送法陣亮了起來。

濃鬱到化不開的妖息之中,一頭漂亮銀發的男人形容散漫地走了出來。

他有著一張過分驚豔的臉,幾乎模糊了性彆,華服繁複,眼瞳是極淺淡的金棕色,讓他看起來冷淡倨傲卻又睥睨。

他抬起手,比了一個手勢,那些即將逼近的妖潮便驟而停下。

四野從極喧囂變得極安靜,隻在這一瞬之間。

小虎妖一聲歡欣的嘶鳴,高高躍起,已經跑去了那人身側,親昵地蹭了蹭。

凝禪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神色慢慢變得有些古怪。

那人正在手法隨便地摸小虎妖的腦袋,似是誇獎:“多謝你的眼睛。”

然後,他抬眼,目光精準地落在了虞彆夜臉上。

四目相對。

凝禪也順著他的視線,一並側頭看向了身邊依然滿身警惕殺意的虞彆夜。

然後古怪的神色有了一刹那的裂縫。

……這兩人,長得是不是有點,像?

不,不是有點,她覺得,這絕不是有點能夠形容的事情。

她還在措辭,想要問問這是什麼情況,怎麼一回事兒。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事情應該沒這麼簡單,但也找不到什麼彆的理由,隻好似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在阻止她開口……

便聽段重明的聲音帶了點兒震驚地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喲,虞彆夜,這人怎麼長得和你還怪像的,彆不是你打架還叫了個爹來吧?”

凝禪:“……”

段大師兄,論嘴,還得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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