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訣心口一刺,麵色瞬間刷白。
他也知曉酈嫵的性子。酈嫵在感情上天真而執拗,如果她真的抵觸蕭衍,那麼即使太子妃選到了她的頭上,她也是會不顧一切抗拒的。就像毫不猶豫拒絕他的求娶一樣,決絕而無情。
或許正是因為明白了這個,他才選擇了孤注一擲,豁出去一切不顧後果地去強擄。
“好好去邊關磨礪一番,最好不要回來。”蕭衍翻身上馬,冷冷丟下這一句話。
寒風拂麵,蕭訣卻站在道上,揚起頭,笑容叛逆:“我偏要好好地回來。”
蕭衍懶得理他,策馬回城。
*
安國公府府衛增加了不少,酈崇越想越後怕,若不是女兒即將嫁入東宮,不太方便,否則他定要派酈殊去尋個江湖高手過來給酈嫵做隨身侍衛。
與此同時,蕭衍也派東宮暗衛將安國公府守得猶如鐵桶。這下彆說是武功高強的賊人,就算是一隻蚊蠅都難以飛去驚擾酈大小姐了。
隻是唯一叫蕭衍略微有些頭疼地是,酈嫵對他不如從前那般親近了。大概是被蕭訣嚇了一回,所以酈嫵不自覺地對蕭衍也有些畏懼,再也不像以前那麼黏人了。
不過好在幼時青梅竹馬的情分還在,且蕭衍也不顧大婚之前男女之間最好不要見麵的避諱,頻頻來找她,帶她出去散心遊玩,品嘗美食。
千味居雅間內,蕭衍帶酈嫵一起吃午膳。
“央央不用擔心。蕭訣已經離京,孤也派了暗衛過來守著你。”蕭衍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少女。若是從前,她必然是挨著他坐,如今卻是離了幾尺遠。他歎了口氣,淡淡道:“若你還是怕,孤讓他再也無法回來。”
酈嫵在錦繡堆裡長大,所見大多是平安喜樂之事,終究見不得有人因為自己而喪命。聞言搖了搖頭:“算了吧,反正也沒傷害到我,略施懲罰就夠了。”
蕭衍並不在意蕭訣如何,他隻在意酈嫵對自己的態度:“那央央是害怕孤?”
酈嫵目光閃了閃:“我沒有啊。”
“是嗎?”蕭衍看著她道:“那你還坐得離孤那麼遠?”
他神情溫淡,但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酈嫵眨了眨眼,終究慢吞吞地挪過去,坐到他旁邊,揪著他的袖擺搖了搖:“太子哥哥你彆生氣,我不是怕你,隻是、隻是……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說得模糊,但蕭衍聽得明白。
他和蕭訣是堂兄弟,二人相貌略微相似,且這才過去不到幾天,酈嫵心有餘悸也很正常。
“嗯。”蕭衍不再提及此事,隻夾了一塊魚肉幫酈嫵剔去魚刺,再喂入她嘴裡。
小姑娘心大,又或許冥冥之中還是很願意親近他的,因而很快又如從前那般黏著蕭衍了。喝了一點清酒,準備打道回府之後,酈嫵半醉半醺間,又嚷嚷著要蕭衍抱,蕭衍將她抱起來時她又不樂意,改口要背。
蕭衍無可奈何,隻得縱著她,任由驅使。
“我不怕太子哥哥。”春夜寒冷,街道寂靜。少女伏在蕭衍的背上,濕漉漉的紅唇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喜歡太子哥哥呀。”
蕭衍腳步一頓,繼而微微一笑。
*
三月將近,皇太子與酈家大小姐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六。
二月底的時候,宮裡派來了嬤嬤到安國公府教導酈嫵大婚之夜與太子同房之事。
酈嫵聽著嬤嬤的口頭教導,還看了那些畫風豪放大膽的宮廷畫冊,羞得麵紅耳赤,震驚之餘又難掩好奇。且她一直盼著嫁給太子哥哥,盼著大婚,因此忍住羞赧,耐心聆聽,又仔細將畫冊毫無遺漏地全都看完了。
學得極其認真。
三月初一這天,蕭衍還帶酈嫵出去放了紙鳶。
西山圍場一大片空地,隻留給了太子和準太子妃放紙鳶玩。
放完紙鳶,蕭衍盤腿坐在草地上吹塤,酈嫵身下墊著他的披風,坐在他的不遠處,曲膝托腮,笑吟吟地看著他。
見過太子舞劍時的風華,彈琴時的高雅,看他吹塤又是另外一種風采。有天潢貴胄的矜貴優雅,又有江湖俠士的不羈瀟灑。
酈嫵聽著低沉柔和的音律,目光順著蕭衍俊美的麵容往下滑落。視線掠過他修長的脖頸,凸起的喉結,到寬闊的肩與結實的胸膛,一直往下打量。
眼神忽然一滯,驀地想到什麼,麵色莫名一紅。
腦海裡不經意間閃過那些教導圖冊中的畫麵,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目光總是忍不住往下掠。
那些畫冊她很認真地看完了,但還是有些害羞。而且覺得畫中的男子很醜,尤其是某個地方,又羞又醜。
酈嫵看著麵前清風朗月豐神秀逸的太子,心中暗想:太子哥哥長得那麼好看,也會長那麼醜那麼可怕的東西嗎?她不敢相信。
麵前姑娘的目光實在太過直白,蕭衍想不注意都難。
他吹完一曲,將陶塤收入袖中,然後挪過去,一把將少女拖過來,啼笑皆非地捏住她的下頜,“央央剛剛在看什麼呢,看得那麼認真?”
“我、我沒有啊。”酈嫵被抓包,目光閃爍。
“是嗎?”蕭衍不信。這些日子宮裡嬤嬤前去安國公府教導酈嫵,他自然是知曉的。事實上他甚至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因此黑眸緊鎖少女嬌靨,語氣戲謔:“孤怎麼覺得,央央對孤的身體很感興趣的樣子?”
被戳破心思,酈嫵白皙的麵色瞬間爆紅,支支吾吾地解釋:“昨日,嬤嬤來家裡教我……教我大婚之事。給我看了一些圖冊……”
蕭衍了然,黑眸緊盯住她:“哦,所以央央是想看看孤的?”
酈嫵紅著臉,囁嚅道:“我隻是……隻是有一點點、一點點好奇,真的就一點點而已。”
“嗯。”蕭衍拇指指腹刷過少女柔嫩的紅唇,低笑道:“現在還不能給你看。等咱們大婚後,洞房夜之時再給你看。”
被他指腹碰過的地方,像是有細小的羽毛刷過,激得酈嫵心頭一跳。
如今雖未嘗男女事,但知識儲備了不少,懂了許多東西,此刻她看到蕭衍臉上戲謔的笑,總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急色的女流、氓似的,連忙搖頭為自己正名:“不、我沒有、沒有想……”
蕭衍不置可否,隻微笑著將她攬近一些,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然後問:“那央央會怕嗎?”
酈嫵接受婚前教導,蕭衍自然也要學一些東西。新婚頭一回,於男子可能是極樂,於女子一開始可能是難捱的疼痛磋磨,有些姑娘可能會產生畏懼。
“不怕的。”酈嫵搖頭,抬眼仰望他,“我想讓太子哥哥開心。”
蕭衍看著她清澈瀲灩的眸子,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孤也想央央開心。”
酈嫵點頭:“我會很開心的。”
蕭衍有些失笑,看著少女乖巧的樣子,心底的惡劣冒出了頭:“那好,到時候可不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