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恒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他們三房有沒有親生孩子都不會影響小六的地位,其他孩子和小六都是同樣的,甚至小六還會更受寵愛一些。
但這並不影響老太太想要他們有自己親生的孩子。
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知道真相後的想法。
事實上, 江兆恒也不排斥再有孩子,他對這個的態度一直都是順其自然,生不生,小六都是他的血脈, 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但關鍵在於, 他們就是沒懷上啊。
該調養的也調養了, 他和張韻秋兩個人的身體現在都很好。
可是緣分沒到,那就沒到。
然而老太太興許是因為他早年對小六的執著,所以認定他不生,是故意的,是不想影響小六地位。
對於這一點,江兆恒也很無奈。
他耐下性子仔細的和老太太解釋, 同樣的說法,在幾年前已經有過了,老太太沒那麼容易罷休。
廚房門外, 江啟估摸著他奶和他爹的對話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了,在江家這麼多年,他的待遇是怎麼樣, 他心裡清楚。他已經十三歲, 考上了舉人, 再過一年就要去京城能當官了, 可以獨立了。
實在是做不到因為他奶想讓爹娘擁有親生孩子, 就感到什麼傷心啊失望之類的。
他得到的愛已經足夠多了。
隻不過自己明白是一回事, 要是讓大家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不是江家親生的,恐怕就容易多生事端了。他不想讓家裡人日後待他都兢兢業業,生怕他心裡出問題,一切維持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日後爹娘生個孩子也不錯。
他再過幾年也大了,會成婚,爹娘不能總跟著他一起,也會孤單寂寞的。
生個小的陪著,也更熱鬨,更有活力。
他不介意帶著弟弟妹妹一塊玩。
進去是不能進去了,江啟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轉過身準備回屋,腦子裡琢磨著自己以前簽到的物品當中,有沒有什麼解渴的東西。水果倒是有,但水果有股果香味,吃了把虎娃給饞醒了可不行。
是的,都這麼大了,他們三還經常睡在一張大床上。
都是從小睡慣了,一直也就懶得改。
坐在火爐旁的張韻秋目光不經意的往邊上一瞥,就看到了自家兒子從廚房門口離去的身影,她心口猛地一跳,心道不好。老太太跟丈夫在廚房要說什麼,她其實是知道的。
這件事先前在家裡也發生過幾次。
老太太以為是江兆恒不願意生,倒沒把事情往她頭上推。
畢竟不管生不生,小六都是她親兒子,這麼有出息,就算生了,家裡也虧待不了小六。
反倒是大家怕小六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才是。
家裡的氛圍一直都很好,長輩明事理,一般除了大框架,基本不會太約束他們這些兒子兒媳,丈夫也有本事有擔當,妯娌更是因著她兒子,對她很客氣友好。天天乾活也不累,大家說說笑笑,一起也就把事情做完了。
所以在老太太找丈夫談話的時候,張韻秋也並不緊張。
兒子這麼出息,對江家人感情這麼親密,張韻秋已經沒有像當初剛嫁進來時那樣,覺得對江家愧疚,想給江兆恒生下屬於他親生血脈的孩子。
當然,生還是能生,隻是更順理成章,沒有那種緊迫感和負罪感。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能輕易接受兒子突然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
她和江兆恒早就已經說好了,這件事永遠都不說,江啟就是他們兩個的孩子。
她一下站了起來,其他人都在玩牌,沒注意到她的動靜,她大步的向兒子走去,直到江啟要進屋之前,她才小聲的叫住人:“小六。”
“嗯?”江啟回過頭。
張韻秋神情有點慌亂,她招招手:“你怎麼還沒睡?”
江啟見她有話要說,走到她跟前來,乖乖答道:“想上茅房,就起來了。”
張韻秋拉住他的手,夜色裡,雪花一朵朵飄落,還有風在吹著,她打了個冷顫,“娘有話要跟你說,走,先到屋裡去,外麵太冷了。”
江啟心知他娘應該是察覺到了他剛剛聽到了。
他跟著走進去。
屋裡一片黑,不過裡麵都很熟悉,他熟門熟路的到了炕上,下麵早就生了火,床上暖呼呼的。
張韻秋摸索著去將燭火點上。
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一小塊地方。
張韻秋將蠟燭端到床邊,坐在邊上,想要開口,又一時頓住,不知道該怎麼說,半晌,她才開口道:“小六剛剛有聽到廚房裡奶奶和你爹說什麼嗎?”
江啟先道:“說讓你們生小孩子。”他知道他娘想問什麼,但腦子裡首先冒出來的就是這個。
說起來江啟都很好奇了,明明他爹娘的身體沒問題了,怎麼一直都沒懷上。
他伸出手,道:“娘,你把手腕拿過來,我給你把把脈看看,這怎麼回事。”
張韻秋一時無語,依言把手伸過去,江啟給把了脈,和他以前把過的一樣,沒什麼問題,“就是吃的有點撐了,不好消化,娘你把我做的那個山楂丸可以吃兩顆。”
“哦,好。”張韻秋下意識接話。
而後一陣沉默。
張韻秋忍不住又問:“你奶和你爹,還有說其他什麼嗎?”
這回江啟直接回答了,“娘,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