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去半個月後, 江啟的身體就已經好很多了,至少看著沒有那麼病殃殃的,他尋思著自己也該回到朝堂去了。
這休息的時候, 前幾天還好, 但他以前忙碌慣了,無所事事幾天之後就開始有些受不了了。
在安排完自己私下的人手做事後,他就乾脆回去了。
早朝上, 皇帝關心了江啟幾句,見他堅持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下了朝,江啟身邊就被人給圍住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家都是朝廷官員, 自然不會做什麼有失體統的事情,但就隨口問候幾聲還是能做到的。
雖然江啟年紀是小了點,比起他們這些其他官員來說嗎, 差的不是一點兩點, 但人家如果都到了這個程度了, 再是守著年齡之見,吃虧的也不是江啟。
反倒是他們這些人才需要巴結人家。
眼見江啟身邊熱熱鬨鬨的圍了許多人, 賀茂徳自然是看不慣,這次賑災當中,江啟受到了皇上的嘉獎, 在民間的威望也一下提到了最高, 受到了百姓的擁戴,更有人直接在家中給江啟立像供著。
而他呢,不但忙活了一通, 受苦受累,還沒討到一點好,皇上還對他有意見。
往常就算是這樣的賑災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這回,還不是因為有江啟當作對比,才顯得他問題一堆。
他看著江啟,目光不屑,直接冷哼了一聲。
兩人離得不遠,江啟自然也是聽到了,他笑著看向賀茂徳,“這一大早的,是誰惹了咱們賀大人的心情不好的?”
兩個朝堂大佬一對話,周遭圍著的人立刻就給讓開了位置。
江啟向著賀茂徳走了兩步。
賀茂徳陰陽怪氣的說道:“還沒有恭喜江大人,如今可算是升官了,也不枉費在那邊辛苦了一場。”
這實際是在諷刺江啟在處理瘟疫之事上是在故意做戲,就是為了顯得自己有多偉大,博取皇上的歡心。
他當初在知道江啟故意染上瘟疫的時候,也沒有多想,隻覺得江啟就是年輕,太傻了,就算是想把瘟疫的解藥研究出來,也不必自己去染上。
不然等身體撐不住的時候,萬一解藥還沒有研究出來,來不及了該怎麼辦?
他那會兒還笑話江啟,但等到回京之後,見到皇帝對江啟的信重,民間對江啟的溢美之詞,他心裡就感覺不舒坦了。
後來想一想,這世上哪有人那麼傻,專門去染上瘟疫,尤其江啟還這麼年輕,前途一片光明,肯定是江啟自己沒注意給染上了,然後騙大眾說自己是專門染上的,又或者,是江啟本身早就已經知道這解藥該怎麼弄,才專門去染上。
總之,肯定不是單純的為了百姓。
賀茂徳想想就心中不忿,這麼一來,可是得了多大的好處啊,要是他自己當初也跟著一起就好了,這些功績至少也有他的一半,可是他那會兒沒看出來江啟的算計,或者說就算是看出來了,他也並不敢這麼做,畢竟江啟要是給他來個將計就計,直接把他給拖死了該怎麼辦?
賀茂徳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他自覺自己看出了一切,隻可惜,沒人去信他的,尤其是皇帝。
江啟也聽出了賀茂徳口中的酸意,他笑著道:“早知道賀大人當初就該跟我一道進城去了。”不管他後來的目的是否單純,他決定進城的那會兒就已經贏了一半。
剛進城那會兒總不能說他就覺得瘟疫不難治吧,天下怕是沒人敢這麼想,進城之後,他也沒有躲著,多次出場去安撫百姓,在這個期間感染上的風險很大,他後麵主動為了研製解藥去感染瘟疫隻是對前麵這些的一個重大推動,讓輿論發生量變到質變的變化。
這才是那麼多人都敬仰他的原因。
這天下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要是做的不夠完美,先前人家上了頭,後麵總是會反應過來的。
所以江啟的這一係列,完全就沒有破綻。
賀茂徳在朝堂這麼多年,其實也不是真的不知道,隻不過被他所得到的好處給迷了眼了,心裡不忿罷了。
江啟能理解。
當然人家都伸手了,他也不可能不當回事,江啟直接問道:“對了,賀大人,之前和你也相處了一段時間,竟是忘了好生敘舊了,我記得三年前賀大人就一心想爭首輔的位置,這麼多年下來,情況如何了?”
“賀大人可是已經成了首輔了?”
賀茂徳嘴唇都哆嗦了,那可是首輔之位啊,當初大皇子下去了,他一直以為那個位置就是板上釘釘的就是他的,豈料最後皇上卻是讓楊燁成了首輔。
還有太子之位,他也以為那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結果就因為江啟,皇上開始在後宮新生的小孩中培養了。
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偏偏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在他麵前出言諷刺,賀茂徳站在江啟麵前,很想找些什麼話茬子能夠刺回去,但江啟實在沒什麼弱處,導致他半晌都找不到回嘴的話。
在場的官員則紛紛當自己沒聽到,深感自己該早些走了的,隻不過要是真走了,如今也就看不成這一場好戲了。
一個官員出聲接了江啟的話:“江大人,如今的首輔是楊大人。”
不同於賀茂徳手下派係的人想走,其他派係的官員看熱鬨還是相當的得勁的,吃瓜吃的不亦樂乎,還給江啟接話。
“哦,原來是這樣。”江啟飽含同情的看了賀茂徳一眼,說道:“那賀大人就節哀順變了。”
“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裡陪賀大人了。”
江啟說完就直接離開了,他還得要去工部把該接手的東西都接手過來,早些熟悉朝堂上的總總變化,他現在已經是工部尚書,以後進內閣議事的時候,就不像原來那樣,沒多大的決策權。身為六部之一 ,他需要了解到相關的各種事情,才不會在內閣的時候吃了悶虧。
事情那麼多,可沒時間擱這陪著賀茂徳多鬥嘴閒聊了。
賀茂徳看著江啟瀟灑離開的背影,氣得很不得衝上去和江啟打起來,當然很明顯,就算江啟現在看著像是一個病秧子,但人家的武力值,他肯定是打不過的。
他隻能停在原地,內心無能狂怒。
戲也看完了,其他官員也感覺三三兩兩一起,趕緊跑路。
可不能留在這裡招了賀茂徳的眼。
到了工部,江啟的工作沒受到什麼隱藏的刁難等等,他以前本身就是從工部爬上去的,對這邊的官員也熟,更何況在賑災和瘟疫的事情上,他的舉動直接將他年少登上高位可能會有的不穩,都給剔除掉了。
人家能做出那樣的事情,還解決了瘟疫,怎麼能說是功績小呢。
能到現在這個位置,都是人家自己有本事。
更何況就這位的勢頭,誰敢跟他不對付啊,人家屁大點官位的時候就能和賀茂徳對剛呢。
處理好一部分事情,江啟照例是要去內閣參與內閣大臣們的議事。
其實他回來後皇帝沒說在這方麵的安排,但他身為工部尚書,內閣的許多事情也會和工部相關,他過去參與議事也並不突兀。
到了地方,曾經隻能坐在最後麵,或者就拿個凳子坐到一邊旁聽,今天,江啟也能坐上桌子了。
他回來雖然已經有半個月了,但是在內閣裡麵的這些人顯然不是那種會專門去他家裡拜訪他的人,所以江啟跟他們屬實是三年多未見了,大家都各自客氣的打了招呼。之後就是內閣商議朝政之事了,江啟剛回來不久,在還沒把情況摸清楚之前,沒有多加發言。
議政之事結束之後,皇帝把江啟留下來了。
皇帝又問起了江啟身體的事,比起在金鑾殿時要多加了幾分私下的溫情,“你怎麼也不多歇一段時間,工部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大事。”
江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興許是臣從小到大忙碌慣了,稍微休息幾天還好,但時間長了,沒有事情可做,也就覺得無聊了,還不如來上值的好。”
就跟村裡的老太太去了城裡,閒著就無聊,完全呆不住。
皇帝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江啟一眼,沒想到孩子年紀輕輕的這麼想乾活,他自己就不一樣了,他天天隻想貪圖享樂,關於什麼奏折之類的,那是一樣的不想乾。
所以才會有內閣這個代替他處理政事的地方。
皇帝也沒多想,隻道:“既然如此,倒也不錯。”半個月時間,養得倒是也好了一些了,看著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