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2)

“你怎麼能騙我,騙妍瓊?你裝失明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所有關心你的人都是傻子?”

梁父被吼得啞口無言,嘴唇微動隻發出幾個單音節。

“不、不…”

平時氣勢十足的大老板,此時雖然穿著乾淨整潔的禮服,卻因為身形佝僂和態度不明,而顯得有些頹廢。

偏偏梁硯行看不出梁父的無助,還毫無孝道地衝父親大喊:“說啊,說話狡辯啊!”

“我確實沒有失明…”

梁父話還沒說完,梁硯行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他直接把刀從手裡抽出來,刀尖刺破手掌,飛濺出弧形的鮮紅血,在潔白牆壁上綻放鮮紅色的花。

梁硯行用空著的手,從懷裡拿出安息符,摔在梁父臉上。

硬卡材質的安息符打在老人的眼睛上,他下意識眨了眨眼,做出異物入侵時的本能反應。

“父親,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多為你自豪嗎?你“失明”之前愛用的字體,寫作習慣,我常常躲在書房裡一遍遍翻閱,臨摹,我多愛你啊,我把你至今所有的書法作品都看了一遍,所以你知道我看到這張符咒貼在上麵的時候,我有多絕望嗎?”

符咒被翻過來後,梁硯行隻看了一眼,就認出字體的主人了。

符咒上的“安息吧,原諒她”分明是他父親的字體,而且是他失明之前的筆鋒。

一個人長時間不書寫文字,因為性格和熟練度的改變,寫作習慣消失,所以這張符隻能是梁父在小眉剛摔進下水道的時候寫的。

可小眉摔進下水道的時候,梁硯行已經兩歲了,父親應該早已失明了才對啊!

他是怎麼寫下這段話的?除非…他根本沒有瞎!

梁硯行忍了又忍,才沒有崩潰大哭出聲。從熟悉的字體帶出“父親壓根沒有失明”事實,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他不敢告訴彌什,因為他本能地相信父親,相信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人。

萬一呢?

萬一隻是父親無師自通了盲人寫字,又或者是怪東西刻意引導、模仿呢?

結果梁硯行隻是稍微試探一下,還沒真正傷害怪東西,梁父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父親就是一個騙子!

他不值得梁硯行長期以來的敬佩。

梁硯行沒有多少猶豫,抬手就用拆信刀斷了鬢邊的頭發,在民國接觸父子關係除了登報,最有威懾力的形式莫過於親子在父親麵前斷發了。

梁父見狀粗喘兩口氣,明顯是有些受不住了,但好在大老板心態一絕,不至於暈倒。

“你聽說我…”

“說什麼?”梁硯行指著床上即使喧鬨也睡得安穩的女人,陰陽怪氣反問:“聽你說,你是怎麼趁母親在寺廟靜修,和怪東西勾搭上的嗎?”

“不是的!”梁父雙手顫抖,拉著梁硯行不放:“她真的是你母親,不是什麼怪東西!”

“我跟你們說的故事,不是雙重夢境,而是真的。而且

從那以後,我的眼睛就好了許多,也能看到很多東西了…”

20年前,夜。

梁父的雙眼如同回光返照般,忽然明亮起來。

早前眼科醫生就有跟他說過,化學用品的劑量不是很大,短時間內對視力會照成影響,實際上通過體內循環,可能會在某天內淨化乾淨,重新恢複視力。

也就是那一天晚上,梁父發現——自己的妻子沒有頭。

他因為看到妻子吃頭,進而在夢境裡看到女鬼啃頭,於是他醒來後第一時間看向枕邊人,發現她居然真的沒有腦袋!

梁父以為妻子死了,但很快,他就發現:妻子的身體還在起伏,明顯是熟睡的模樣。

梁父驚慌失措跑下來,想找到妻子的頭。

即使是死,也不能變成首身異地的淒慘模樣。馥馥平常多愛漂亮,多喜歡彆人誇她啊,如果變成這樣她肯定會傷心死的。

光是想到死後的妻子傷心,梁父就很著急。

他到處翻找家具,尋找妻子,卻在大廳碰到抱著梁母頭顱的小眉。

不得不說,抱著頭顱的小眉就和梁父夢境中的女鬼一樣,把他嚇了一大跳。

但下一秒,當小眉給他展示梁母的頭顱時,梁父竟然半點恐慌也沒有,有的隻有慶幸。他對著有些意外的小眉說:“太好了,馥馥的頭還在,她還活著嗎?”

“你不怕嗎?”

小眉的神色太意外了,更像是計劃告吹的失望。

“我妻子的頭,有什麼可怕的。”

就這樣,梁父在小眉的幫助下,重新按上了梁母的頭。

在安裝的過程中,梁父還發現梁母嘴裡有死老鼠,蟑螂,應該是頭顱飛出去的時候吃的。

他也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東西弄掉,又用鹽牙刷給梁母刷了一遍牙。

梁母對此一概不住,依舊睡得香甜。

第一天,梁父觀察梁母的表現,她明顯沒有頭顱飛走的記憶了,隻是在發現今天起床後,因為嘴裡乾乾淨淨而感到開心。

可是下一秒,梁母餘光發現梁父起床了,坐在不遠處的扶手椅上。

她竟然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畢竟在此之前,梁父上床下床都需要彆人幫忙,不然很容易踢中家具尖銳的支架上受傷。

梁母小心翼翼地問梁父:“怎麼那麼早起,是看到什麼了嗎?”

梁父能生出梁硯行那麼聰明的孩子,智商當然在線,於是僅從一句小心翼翼的提問中,他就發現:妻子對頭顱到處亂飛的事情知情,還很害怕被他知道。

於是明明視力有些好轉的梁父,卻對梁母說:“當然看不到,你知道的,我失明了。”

他看著妻子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因為他的眼睛,露出擔心的表情。

梁父有些好笑。

就這樣,兩人各懷秘密,卻還是最恩愛的夫妻。梁父不方便問梁母關於頭顱亂飛的事情,隻能向小眉求助:“馥馥這種腦袋亂飛的情況,

持續多久了?”

小眉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從孕期就開始了,夫人最近變得很奇怪,很愛吃頭,而且晚上還會亂飛腦袋,而且老爺知道她的腦袋飛出去乾什麼嗎?”

“乾什麼?”

那些死老鼠,死蟑螂在梁父腦海中一晃而過。

“飛出去覓食。”小眉表情平靜地說著可怕的事情:“而且這顆頭還會攻擊人,有一次,我在夫人嘴裡發現大腿肉,隔天就在報紙上看到有人夜騎黃浦江,被不明飛蟲攻擊,殘疾了。”

“天啊。”

梁父為倒黴者惋惜,但這不能阻礙他愛梁母,想為她保守秘密的想法。

他瞞著妻子,偷偷資助殘疾的家庭,將受害者送到國外去治療腿上,還給了一大筆錢。往後隻要發生任何怪異受傷,怪異飛蟲的報道,梁父都是第一個衝過去處理的人。

這也讓他在淞滬積累大量的口碑,但他知道他不配,他隻是幫妻子向受害者道歉而已。

周圍報道越來越多,梁父乾脆打著失明的借口,躲在家裡閉門不出。

他有罪,他不應該被世人感恩戴德。

帶著這份負罪感,梁父小心翼翼地維持和梁母的婚姻,還生下了梁硯行這個可愛的孩子。可是事情轉折還是發生了,梁父一直擔心的事情也終於發生了。

他一直害怕,梁母的頭顱會飛出去殺人,畢竟生命的沉重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的。

可他沒想到,第一個受害者竟然是家裡的女傭小眉。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