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用也非售賣。”沈舒道,“我用來製書。”
“製書?”衛伯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一時間有些怔愣。
“衛伯可以帶著紙工和木工那邊的匠人一起商談,印刷書籍究竟以何種紙張為佳。”沈舒道,“此種紙既要能印刷,又要價格低廉,能大量製作,除去麻紙和皮紙外,可以試試竹紙。”
她知道一直到封建社會末期紙張都不便宜,所以她也不指望衛伯現在就能給她解決這個問題,這就是在做夢。
她隻希望能在現下的成本上降低就好。
“某還未造過竹紙,也從未聽人說過竹可入紙,但既然小娘子說了,某便試試。”衛伯倒也不是全憑沈舒瞎指揮,而是桑麻、樹皮、漁網皆可造紙,以此推論,竹子自然也可以。
沈舒又道:“我聽說前朝有赤紙,衛伯也可帶人多做一些類似的紙箋,可以試試桃花色的桃花箋,或在紙上造出各種紋案,如雲紋等。”總之最後就是精品路線,文創產品,這種應該極為討士族的喜愛。
衛伯一聽也是眼前一亮。
最後沈舒道:“隻要衛伯你們能造得出好紙,我不僅可為你們免去賦稅,還可為你們授田。”田產和免除徭役賦稅是這個時代收攏人心最大的利器,甚至比黃白之物還要動人心。
果然一聽此話,這些紙工全都個個露出興奮之色,衛伯更是給沈舒下了保證:“小娘子放心,小娘子要的,某一定造得出!”
隻要能造出好紙,兒孫也就不用愁了。
沈舒喜歡這樣有充滿生機的民眾,這讓她仿佛又在這個時代看到了希望。
她發現她越來越愛在莊子裡呆著,不愛去台城了,比起後者的壓抑,這裡似乎更能激發她對這個世界的熱情。
對於木工沈舒也是一樣的要求,之後沈舒又去看了這個時代的造紙技法,聽著衛伯向她滔滔不絕地講述,但沈舒發現這些人根本不需要她提供任何指導,她所知道的那點造紙知識對衛伯來說就等同於嬰兒學語,紙上談兵。
就拿紙張防腐這件事來說,沈舒從來都為想過的事情,可衛伯已經在做了。
“這幾位是染黃匠。為保持紙張不腐,要對紙進行染黃。”衛伯道。
沈舒好奇地問道:“染黃?”
衛伯道:“黃蘖搗爛熬取汁液、浸染紙張,即為染黃。可以先書後染,也可先染後書,兩者染色均以灰白為佳。”
沈舒聽後對衛伯感歎道:“衛伯於造紙之術上勝我百倍千倍。”
“小娘子謬讚了,某隻知造紙,卻不知用紙之人需要什麼樣的紙,小娘子今日之語才讓某茅塞頓開。”衛伯道,他之前隻知道埋頭造紙,但卻不知怎樣的紙才算是好紙,即便有些想法也不敢貿然去製新紙,但沈舒今日給他指明了方向,更讓他可以無所顧忌地造他想造的紙。
沈舒笑了:“我聽阿翁講伯樂相馬之故事,願今日我為伯樂,衛伯和諸位百工皆為千裡駒。”
不管是黃銅還是造紙,都充分向她證明了她不如古代先民。
她要想在這個時代超出常人,必須要靠依靠這些先民。
她不知道那些穿越小說中的女主都是怎麼靠著一首詩、一個方子就成為當世奇才的,她隻知道古代先民智慧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比如肥皂,據她所知南雍一直有皂角,但士族不用,士族隻用藻豆。肥皂要用大量的動物油脂,庶民定然用不起,而士族一直擁有最好的潔具。
至於玻璃,這個時代的琉璃技術已經很發達了,不僅是作為舶來品,就是如今的北魏就有大型琉璃作坊,燒製出來的器皿也已經十分透明了。
至於去色,其實這個時代對琉璃並不要求像後世的玻璃一樣,士族更愛如彩雲一般的帶色琉璃,並且去色是要很多礦物質的,還要開礦,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最起碼以沈舒的知識水平來看,她燒玻璃肯定燒不過人家。
她能做的是在現有的技術基礎上做小規模的技術革新,而不是憑空創造一個東西出來。
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她最多乾產品經理的活,技術員的活她還乾不了。
所以找準自己的定位才是最重要的。
沈舒走之前還特地去見了徐景,結果徐景壓根沒時間見她,人家帶著人正守著那煉丹爐呢。
沈舒:就不是很懂,為何非要用煉丹爐當實驗器材,咱就不能換一種嗎?總感覺有點不靠譜。
雖然沒見到人,但徐景卻讓人告訴她含雷吐火快做好了,她下次來的時候就能見到。
“這麼快!”沈舒有些驚訝,但還是高興道,“告訴徐翁,我下次休沐定然來看徐翁的含雷吐火!”
“喏!”
心情十分錯的沈舒踏上了回程,她一直保持這樣的好心情直到第二日入台城為孫婕妤治喪。
見到邵陵王的那一刻沈舒差點沒認出來,原本那個喜歡嬉笑的少年如今已經憔悴地臉色慘白,嘴唇乾裂,看不出血色。
在見到沈舒進來的時候,邵陵王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阿貞,你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