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 性執拗但通機變,識時務但守良知……(1 / 2)

沈舒不僅厭惡這個世界,厭惡圍繞在她身上的陰謀,她最厭惡的是自己深深地無力感。

握了握衣袖,沈舒並沒有像張綸以為的那樣問話後就認命離開或者是大發雷霆。

而是平靜地坐在了前廳的床席①之上,又指了指下方的榻:“兩位阿叔請坐,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兩位阿叔。”

就算是死,她也要當個明白鬼。

張綸和袁平對視一眼,俱是苦笑一聲,但又隻能跪坐在床席兩側的榻上,靜靜地等著沈舒問話。

“阿叔可否與我講講安成王?”沈舒記得從昏迷中到現在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見沈舒沒有追問賊人之事,張綸鬆了一口氣,也就沒有拒絕沈舒。小娘子日後肯定會入宮陪伴皇後,對宗室和譜牒②之學還是懂的。

“安成王為陛下親弟,陛下推翻前齊廢帝。登基後,大封諸王,安成王就是其一,因其清心寡欲,彆無他好,唯愛典籍,精意求學,頗有賢名,頗為陛下所信賴,故任命其為南徐州刺史③,鎮京口。”張綸說道。

沈舒點了點頭又問:“安成王與沈氏可有舊怨?與袁氏可有舊怨?”

“並無!”張綸搖了搖頭,“甚至安成王極為仰慕郎君文采風雅。在建康時,曾多次上門求教。”

沈舒斂眉,既無私怨卻要殺人滅口,那為的隻可能是公事了。

能指使得動一個品行端正的王爵殺人,那幕後之人又會是怎樣的位高權重?

張綸又道:“說起來為小娘子醫治的徐醫士也是安成王遣來前來。徐翔出生東海徐氏④,乃名醫徐熙之後,這樣的良醫果真有妙手,兩副藥下去,就讓小娘子的高熱退了下來。等郎君回來,定是要親自去安成王府致謝的。”

沈舒撥動著腰間的金印,心中疑慮更深,難道幕後之人並不想讓她死?

不!不對!

那些人分明是要殺她,而安成王也分明是在替那些人善後。

可問題出在哪裡呢?

其中一定有她還不知道的隱秘。

突然沈舒目光湛湛似乎想到什麼看向張綸說道:“阿叔,我剛才聽你說廣陵太守,這廣陵太守是何人?”

如果她沒記錯,她就是在廣陵的官道上出的事。

“廣陵太守是太子母舅孫渚。”張綸說道。

“孫渚?”沈舒想到之前施氏提起的孫貴嬪⑤問道,“此人為孫貴嬪兄弟?”

“正是孫貴嬪長兄。”張綸道。

沈舒覺得自己抓住了重點:“姨母與孫貴嬪可和睦?”

張綸一時語塞,他沒法評價宮中貴人,隻能道:“孫貴嬪為太子生母,卻因出生卑賤,無法封後,是為平生所憾。”

後嬪夙有舊怨,正是袁平不願意入廣陵郡求助的原因。

但張綸轉而又道:“但太子至孝純善,朝野稱讚。”

“太子至孝,為母分憂,我已領教,卻不知他純善之名是否恰如其分!”沈舒目露譏諷。

顯而易見,能讓太子親自派安成王回護的絕不會隻是一個母舅,而是孫貴嬪。

張綸大驚,呼道:“小娘子!小娘子慎言!”

他真的不知道沈使君是怎麼教孩子的?好好一個小女娘,這教得比小郎君性子還尖銳?!

太子也是小女娘能隨意點評的嗎?

果然,寒門就算乍然富貴,也隻是寒門,教養無法與士族相較。

他現在隻希望郎君趕緊回來,把小娘子的性子扳回來,不然以後會出大事的。

沈舒目光湛湛看向張綸:“阿叔也早有猜測了,是嗎?”這是隻瞞著她。

“何氏不過沒落士族,何以能指使得動安成王和太子母舅?”沈舒盯著張綸,一字一句說出自己的猜測。

何氏沒落地隻剩下一個士族名頭了,下次中正定品說不定連士族的名頭都沒了,不然士族女何以會給寒門武將當繼室?

張綸現在真是後悔死了,果真說多錯多,他就不該講什麼安成王,更不該提什麼廣陵太守。

他不該小瞧六歲的孩童,這不就吃了大虧。

“何氏一族還請不動安成王。”張綸隻能實話實說,“那個刺字也隻是欲蓋彌彰。”

“那為何瞞我?”沈舒問道,“隻因我年幼?”

張綸坦然道:“此時自有郎君和皇後為小娘子做主,絕不會讓小娘子吃了悶虧。”

郎君行事穩健,隻會在大事上為小娘子謀劃,但依照皇後的脾氣,怕是不會善了。

宮中的孫貴嬪怕是要吃一番苦頭了。

沈舒捂了捂胸口,那裡似乎有一絲暖意,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

她難道一輩子都要靠著彆人為自己討公道?

“小娘子覺為何覺得是孫貴嬪,而不是何氏?”張綸有些好奇,小娘子的反應有些太敏銳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