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樸素帝王 返古歸真,方弘盛世(2 / 2)

她本身也沒想拿六皇女如何,她關注的點不在此。

見袁皇後不說話,李內給事趕緊接著道:“陛下加封袁公為宣惠將軍,沈使君為中軍將軍,賜鼓吹,持節。”

可袁皇後還是不滿意,一語不發。

“陛下賜彭城縣君禮同縣公主。”

袁皇後終於臉色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心有不滿,皺眉道:“就隻有這些?”

李內給事苦笑:“陛下賜了彭城縣君錦緞千匹,珍珠二十斛……”

長長一串禮單念完,袁皇後臉色卻非常不好看,這麼一圈下來她的阿貞什麼都沒撈到。

什麼禮同縣公主,連封邑都不多加一戶,都是麵上光鮮罷了,一點用都沒!

眼見氣氛越來越低沉,李內給事嚇得都快直接跪下了,一旁的沈舒出言救了他。

“珍珠?是合浦珠嗎?”沈舒脆生生地問道,“聽聞今歲進貢的合浦珠比以往更大更有光澤。”合浦珠是南雍最好的珍珠,曆來都是皇家貢品。

李內給事見沈舒感興趣,趕緊附和道:“正是呢,今歲合浦郡一共就進貢了十斛珍珠,陛下都賞給了縣君。”剩下的十斛都是其他地方進貢的。

“多謝陛下。”沈舒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

有了沈舒的打斷,袁皇後的臉色好了一些,她道:“回頭讓她們給你穿成鏈子墜在裙上,或是嵌在鞋上,這些小玩意也就隻有這點用了。”

沈舒知道袁皇後氣什麼,她知道雍帝八成也知道袁皇後知道這個結果會生氣,所以連自己來顯陽宮都不敢,直接派了個內給事過來給袁皇後撒氣。

就在李內給事身子低得更厲害的時候,又有宮人回稟說太子妃請見。

袁皇後有些厭煩,她一個還沒氣順呢,這又來一個。

“予今日身子不適,讓太子妃改日再來問安吧。”袁皇後在宮中一向驕縱,她對雍帝都可以使小性子,更不要說對兒媳了,還不是親兒媳。

宮人去傳話,可一會兒又頂著袁皇後冰冷的目光回來了。

“太子妃說太子命她給縣君送脂粉錢的。”宮人跪下道。

袁皇後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神色緩和了一些,輕笑道:“太子有心了,還不快請太子妃進來?”

很快沈舒就見到一個身著月霞上襦和白素羅裙的少婦走了進來,和太子一樣的廣袖大衫,走起路來仙氣飄飄。

沈舒知道這是魏晉留下的士族風流裝扮。

女子的打扮很簡單,頭上也隻戴了一個玉簪,簡單卻清雅,長得也溫婉動人,說起話來柔聲細語卻又不失莊重。

倒是和太子絕配。

“兒給大家請安。”太子妃進來後恭敬地給袁皇後行禮。

袁皇後倒是沒有為難她:“太子讓你來的?”

“郎君說縣君就是郎君的阿妹,他身為兄長,不能做些彆的,隻能給阿妹些脂粉錢供阿妹穿用。”太子妃並未被袁皇後冷淡的態度影響,依舊溫柔。

“郎君也知道阿妹不缺脂粉錢,隻是女郎總要嬌養,脂粉錢再多也是不嫌多的。”太子妃說著就將一個盒子從身後的宮人手中接過親自遞給沈舒,“這是建康城外和丹陽城外的五百畝良田的田契,不算多也就隻能給阿妹買個胭脂,還請阿妹莫要嫌棄。”

南朝是有大量的無主荒地,但此時南方的瘴氣也大,所以南雍真正開墾的良田並沒有後世那麼多,但建康城和丹陽城外的五百畝良田卻是真的價值連城,且丹陽城離建康城極近,說起來建康隻是縣而丹陽才是尹。

這份禮物雖然不是袁皇後想要的,但比起雍帝那些不切實際的,太子好歹算是真出血了,袁皇後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

“大郎夫婦有心了。”袁皇後點了點頭,對太子妃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禮貌性的笑容。

太子妃依舊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阿妹是您的甥女,便是兒和郎君的阿妹,兄嫂再怎麼疼阿妹也是不過的。”

說著太子妃又上前拉沈舒的手,誇讚道:“阿妹和大家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眉眼間像極了大家,日後也定能出落地和大家一樣。”

這話說到了袁皇後的心坎裡,她真的細細看起沈舒的眉眼,點點頭道:“確實很像。”然後又對沈舒笑道:“咱們都是隨了你阿婆。”

沈舒沒有見過謝夫人,隻能湊趣道:“我沒見過阿婆,但我記得阿翁的書房裡有阿婆的畫像,我回去要好好看看。”

這話比那些虛假的思念哄騙讓袁皇後受用多了,她更高興了:“你是好孩子,你阿婆若是還在世見到定會歡喜。”

一旁的太子妃聽著袁皇後和沈舒說著謝夫人,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也不惱,依舊保持著優雅的笑。

等到兩人說完,太子妃才道:“大家,兒在東宮設了家宴以待阿妹。”說完後又從袖中掏出一張十分精致的帖子遞給沈舒。

沈舒雙手接過:“多謝阿嫂,我定會到場。”

得到沈舒的肯定答複,太子妃才對著袁皇後告辭。

等到人離開,袁皇後又看了眼下首站著的李內給事,直接道:“我讓阿貞隨你去拜謝陛下聖恩。”

李內給事總算鬆了口氣。

這是沈舒第一次來到帝王居住的宮殿,她很驚訝,因為這裡——太樸素了!

在見識過玉壽殿的奢華,顯陽宮的清雅後,雍帝所居的淨居殿幾乎可以用窮酸來形容。

這裡幾乎沒有錦緞,也沒有朱帳隻有素帳,桌子也都沒有複雜的雕花,木料也隻是尋常,甚至屋內都沒有珠玉擺設,隻放了兩個素淨的青瓷瓶。

當下不說是士族高門,就是大部分寒門新貴的家中也比這淨居殿要富貴。

若不是親眼所見,沈舒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帝王的居所。

至於作秀,這不可能。

她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雍帝還能為了見她委屈自己演一場戲?

沈舒是在佛堂見到雍帝的。

此時的雍帝,比她之前見到對方的時候還要簡樸。雍帝穿著一身舊衣,衣服退的已經看不出原本是什麼顏色,隻剩下灰撲撲的質感,袖邊甚至都有了毛邊,不知穿了多久,頭上的冠也是如此,早已因為太過陳舊變得黯淡無光。

沈舒再看看自己膝下跪的蒲團,和雍帝的一樣,都舊得蒲條有些要斷開了。

這樣的帝王,她從未聽過見過,顛覆了她對帝王的所有刻板印象。

雍帝,總是無時無刻不再推翻自己對他的認知。

見沈舒盯著蒲團看,雍帝笑道:“阿貞可是要換個蒲團?”他的笑容溫和,並不怪罪沈舒的走神。

在認識雍帝之前,沈舒也從未想過一個帝王能擁有如此溫和的脾氣。

“不,就是覺得陛下太簡樸了些。”沈舒實話實說,“我見過外麵的寒門前廳都比陛下的淨居殿更富麗。”

這話讓雍帝哈哈大笑,這確實誇到了他心坎裡。

“大雍立國太短,士族奢靡之風盛行,百姓卻疾苦不堪,若是朕也學奢靡之行,那上行下效,大雍怕是要成為第二個前齊。”雍帝道,前齊廢帝的滅國之行,他時刻引以為鑒。

沈舒讚道:“陛下識百姓苦,以身作則,明君爾!”

簡樸嗎?那為何玉壽殿內如此奢靡呢?為何要大修寺廟搞得朝廷不堪重負呢?

這下雍帝更開懷了,他為何喜歡沈舒,就是因為沈舒說話總能讓他高興。

拍馬屁的人再多,可大家都還是喜歡聽,而且百聽不厭!這就是人性。

談笑完,雍帝就對著沈舒道:“你從母還生氣呢?不願來見朕?”

沈舒臉色不變:“從母在和陛下賭氣呢。”

見沈舒沒有隱瞞,也沒有替袁皇後辯解,雍帝有些詫異,接著又聽沈舒道:“從母氣陛下不親自和她說呢。”

這個回答讓雍帝更意外了。

“從母覺得陛下應當信她,陛下識得百姓苦,從母和陛下一體,也知陛下和大雍之艱難,如何會為一己之私與陛下慪氣?”沈舒笑得天真,“從母想要陛下和她親口說,而不是派內侍和她說。”

說完後沈舒又眨眨眼:“這都是從母悄悄和說的!您知從母的性子,她最識大體的。”

雍帝眉目更加溫和,他了解袁皇後,性子驕縱還彆扭,成婚多年一直是他哄袁皇後居多。他比袁皇後大這麼多,自然也願意包容她。

袁皇後縱然驕縱任性,卻最識大體,絕不會置大雍和他於不顧,這幾次的故事也都是孫氏之錯。

“那你怎麼還說給朕聽?”雍帝又問沈舒。

沈舒道:“兒想讓從母歡喜,陛下去的時候從母總是歡喜的。”

雍帝聽後更喜歡沈舒了,讚道:“阿貞果真孝順!”

沈舒笑容淺淺地接受了雍帝的誇讚。

之後雍帝就牽著沈舒的手一起回顯陽宮了,袁皇後雖然訝異,但看著雍帝明顯哄人的態度,又看了看沈舒對她眨眼,雖然不知道沈舒和雍帝說了什麼,但結果也確實是她想要的。

當晚沈舒沒有和袁皇後一起睡成,雍帝罕見地留宿在了後宮。

沈舒第二日起來的時候照常去了學堂,這次八皇女主動上前和她打招呼。

她並不意外,這位是湘東王一母同胞的妹妹。

下完課後,她則是去了太子妃為她在東宮準備的家宴,在看到太子領著兩個少年到她跟前時,沈舒瞬間明白了這場家宴的用意。

她該覺得自己是個香餑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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