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隱匿符,即使對上的是聖尊,若是對方神魄稍弱些,都很難查探到她的蹤跡。
翡翠樽中儲存的靈氣根本不足以讓雲黛施展劍招,好在隱匿符花費不了多少靈氣,這夜光杯底淺淺的一層已經夠她使些手段了。
雲黛歎了口氣,她身附先天靈骨,本身吸收靈氣的速度就比普通人快。
即使前世她靈骨被剔除後,也因為是掌門,始終生活在萬仞閣靈氣最濃鬱的銜玉湖的湖心島中,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靈氣貧瘠,用起來需要束
手束腳的感覺。
“走吧。”雲黛一手拎起鐘妙商的領子,腳尖一用力,就拽著她一躍,直接跳到了樹上。
這一手倒是讓鐘妙商大吃了一驚。
“你剛剛用靈氣了?”她不禁壓低聲音問道。
雲黛奇怪地偏頭看她:“怎麼可能?”
鐘妙商指了指下方:“那你跳這麼高?”
迷霧樹為了起到遮擋人視覺、混淆認知的效果,一棵棵的都生長得非常高大,粗略估算一下,少說也有兩丈高。
雲黛如果光是自己跳上來了,鐘妙商都會覺得很吃驚,更何況她居然是拎著她一起跳上來的,還跳得如此輕鬆。
雲黛不以為意地鬆開了鐘妙商的衣領:“修士的身體素質本就比普通人更高,我平日裡並未疏於對身體的鍛煉,一躍兩丈高也沒多誇張吧?”
“我原本其實更強的,”雲黛有些惋惜地道,“可惜現在太年輕了,而且這幾年一直很忙,沒騰出大量的時間用來做力量訓練......”
前世雲黛待在湖心島苟命的那段時間裡,因為本身就被廢去了修為,對於身體的鍛煉就更為刻苦,若是赤手空拳不使用靈氣打鬥,那時的雲黛甚至敢說太歸門的體修都不如她。
“你們劍修......都這麼誇張嗎?”鐘妙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過看雲黛露了這一手,鐘妙商的心更穩了。
對於大部分修士而言,如果突然進入到了一個完全無法使用靈氣的地方,說不恐慌那肯定是假的。
但看現在的樣子,鐘妙商突然就覺得,雲黛即使不使用靈氣,所能展現出的實力也絕對不低。
“打鬥聲在那邊。”雲黛指了一個方向。
隨即她再次拎起鐘妙商的領子,幾個起落見便在巨樹之間穿梭了起來,她的身形輕盈如鬼魅,恍惚看去,仿佛真的在林間飛躍了起來。
傍晚的涼風呼呼地吹在臉上,隨著前行,鐘妙商也清晰地聽到了吵鬨爭鬥的聲音。
金屬相撞間,似還隱隱夾雜著淒厲的慘叫,和憤怒的獸吼。
這個時間段,天黑得很快,所以等到雲黛和鐘妙商真正找到聲音發出的源頭時,這片叢林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
夜空被茂密巨大的樹冠遮擋,因此月光也被擋在了外麵,隻有吵鬨的火光在林間跳躍,映照出一行行縱橫流淌的血河。
雲黛和鐘妙商站在樹冠之上,麵色凝重地向下方看去。
情況好似和她們想象得有些不同,她們原本還以為是妖族的人在這片叢林中遇到了什麼靈智未開的暴虐妖獸。
妖族雖擔了個“妖”字,又生著許多妖族才有的特征,但實際上妖族和妖獸是有許多不同的。
妖族與人一般擁有靈智,妖獸卻靈智未開,許多行為僅憑借本能,像天授城操控用以對敵的就都是些靈智未開的妖獸。
但此時的樹冠之下,兩方打鬥的並非是妖族與妖獸,而是兩夥妖族人。
一夥手臂上生
著鱗片,舉著大刀四處廝殺;另一夥則生著獸耳,拖著尾巴,露出獠牙與之撕咬。
手生鱗片的那夥人明顯占了上風,將對麵的獸耳人殺了個片甲不留。
場麵有些血腥,一顆顆的頭顱被大刀斬下,鮮血噴湧而出。
為首的獸耳男大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千狐故城之前攔截公主的尊駕!”
公主??”舉著刀的壯漢怒斥道,“你們有蘇狐族倒是會睜眼說瞎話!”
在獸耳士兵身後,的確停了一輛轎子,轎子之上繪著一些古怪的符文,那些符文似是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妖氣。
雲黛並不認得那些符文,想來那應該就是妖族的防禦咒術一類的東西了。
“拿刀那群人都是第四境,”雲黛用手指比劃著,“這邊的獸耳就一個第四境,其他都是第三境。”
“都護送公主了,修為還這麼低嗎?”雲黛奇怪地問道,“怎麼感覺更像是......村長的女兒?”
“又不是誰都和葉氏皇朝一樣,”鐘妙商笑了起來,“更何況妖族的整體修為本就會比人修更低,他們的第三第四境,放在十四洲,就相當於第五第六境的水準。”
“因為妖族身體的各方麵機能比人修強悍很多,在靈智與人修沒有差彆的情況下,他們的修煉速度自然會比人修慢很多。”
“萬物相生相克,一切都有個平衡,若非如此,我們人修不是早被妖族滅族了嗎?”
“那我們......要幫忙嗎?”雲黛皺眉觀察著下方的混亂,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們若是想出手相助,肯定是去幫弱勢的一方,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行為實在和雲黛的氣質不太符合,她以往還真沒乾過這種事。
早年眾叛親離、一個人苦苦支撐一整個門派的經曆,讓雲黛總覺得這世上根本沒好人,隨便拿著劍出去砍都不會有無辜的人受傷,所以她也壓根就沒有任何想要主動去救助他人的同理心。
如今突然要乾這種事,她實在覺得有些彆扭。
“當然要幫!”鐘妙商道,“我們剛剛也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鐘妙商伸手指了指那群獸耳:“他們來自千狐故城,那裡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了,也是有蘇狐族的都城。”
“他們既然提到了公主,”鐘妙商又指了指後方的那輛小轎子,“那躲在裡麵的,應該就是有蘇狐族的公主了。”
“公主路遇歹人,我們出手相助,不正好就成了有蘇狐族的恩人了嗎?到時候一切就都好辦了。”
鐘妙商說得很有道理,雲黛也讚同地點了點頭,而下方的獸耳士兵已經被對麵殺了一大半了,眼看著就要戰敗了。
這過程中,雲黛也完全看清了那群人的招式。
“那我現在出手?”雲黛看向鐘妙商。
“打得過嗎?”鐘妙商還是稍顯不安地問了一句。
雲黛笑了一聲,笑得頗為不屑。
“為何打不過?”她扔下了這句話
後,還不等鐘妙商反應,就見她整個人就如劍一般向下墜了過去。
雲黛甚至沒有使用醉流鳶,更沒有動用任何靈氣,她重新握住了那把沈長玉送給她的無名銀劍,便似是化為了一道鬼影,一閃身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下方交戰的雙方自也看到了她,但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警戒,雲黛的劍就鑽至了眼前。
如銀蛇舞動,鋒利的寒光頻頻驚閃而過,又似一道道炸雷。
幾個呼吸之後,雲黛站定回劍,血便順著她的劍刃滴滴答答地淌至了泥地中,而那些手持大刀的壯漢也齊齊在她身後倒下,延遲片刻後,一股股的濃血才湧了出來。
那群獸耳士兵們看呆了,鐘妙商也瞪大了眼睛。
她早知道雲黛厲害,也見識過她的劍招,可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雲黛不使用任何靈氣的情況下,看見她出手。
於是她的劍招就隻是單純的劍招,沒了靈氣的輔助,那份鋒芒竟好像展現得更加淋漓儘致,乾淨利落到不參雜任何一絲雜質。
鐘妙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而下方的獸耳士兵則還處在震驚中。
鐘妙商連忙也跟著從樹上跳了下去,她的突然出現令那群獸耳士兵像是受了驚般地嘩啦啦往後倒退了幾大步,滿臉警戒地朝著她望來。
雲黛伸手指了指鐘妙商,輕描淡寫地道:“怕什麼?這是我朋友。”
鐘妙商連忙擠出了一個笑容,抱拳對麵前的眾人道:“我們偶然路過,見各位正在浴血奮戰,便乾脆前來相助,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要去千狐故城。”
那幾名獸耳士兵早在之前的大戰中筋疲力儘,但聽到鐘妙商這般說後,也明白了過來,眼前兩人的確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多謝少俠出手相助!”
這群獸耳士兵們紛紛抱拳恭敬地向雲黛施禮,一副感激不儘的模樣。
也就在這時,後方的轎簾突然被人掀開,一名女子慢慢從中走了出來。
雲黛和鐘妙商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後,都有片刻的呆滯,原因無他,這女子實在是太美了。
那種美並不是說她的五官生得有多驚豔,而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魅惑,讓人望去一眼,就再移不開視線。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雪膚黑發,和那一點朱唇。
女子的頭頂生著兩隻雪白的狐耳,看起來毛絨絨的,讓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種癢意,而她的身後則垂著九瓣狐尾,隨著她一步步地走動輕輕地搖晃著,雪色的毛在這漆黑的夜中仿佛在隱隱地發著光。
雲黛腦海中中很快浮現出了兩個字——狐族。
這狐族還真是如鐘妙商所言,生得極為妖媚蠱人。
想來這位便是所謂的狐族公主了吧?
隻是......
雲黛輕皺著眉,這狐族公主足有第五境的修為,若是剛剛那場大戰,她主動出手了,根本不至於打得如此狼狽。
女子很快走至了近前,而那些獸耳士兵也在這時齊齊跪倒在地,衝著女子叩首喊道:“少主!”
為何要稱作少主?不是說是公主嗎?
......公主和少主,應該還是有區彆的吧?
雲黛思索間,那女子竟朝著她和鐘妙商盈盈一拜。
“多謝二位少俠出手相助,有蘇淨容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