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七年的斷層(2 / 2)

“啊,挺久沒聽到這個叫法了。”鬆田陣平略帶懷念地笑了笑,“你這家夥還是老樣子啊。”

“萩原不是一直這樣喊你嗎?”

鬆田陣平終於發現不對了,三月彌生再怎麼樣也不會在他麵前如此頻繁地提起已經變成星星的萩原研二。

他知道那是鬆田陣平的逆鱗,七年畢竟對一般人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時間了,再加上那個炸彈犯已經在三年前被逮捕了,所有人都覺得鬆田陣平放下了。

抓到了那個炸彈犯,給萩原研二報了仇,再加上活人和死人之間隔了的七年。

有時候連鬆田陣平也要問問自己:是不是該放下了?

但是三月彌生知道鬆田陣平不會放下。

三月彌生從來不先提起萩原研二,除非鬆田陣平需要一個持有共同記憶的見證人來幫他穩固在時間裡逐漸模糊的記憶。

七年了。

“你現在幾歲,三月彌生?”鬆田陣平掰折了手裡的香煙。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擔心自己這屆同期直接5-4。

三月彌生聞言回頭用奇怪地眼光看著鬆田陣平,“雖然知道你沒有這麼快恢複過來,但是總不會被打擊到連自己幾歲都忘了吧?”

“和你一樣啊,鬆田警官。永遠青春靚麗,年芳22歲的彌生醬!”三月彌生說著還像是營業偶像那樣比了個剪刀手。

鬆田陣平來不及顧及一個奔三大男人這種動作彆不彆扭,他現在所能想到的隻有糟糕後麵再接一句糟糕。

最糟糕的時間段。

對鬆田陣平是,對三月彌生也是。

他們的朋友,萩原研二,死後最糟糕的時間段。

三月彌生看鬆田陣平皺著眉,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他甚至撈過手機,對了一眼時間。

“已經過完年了嗎?糟糕,完全沒有印象!這樣說已經23歲了。”

當事人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試圖和鬆田陣平聊天,但是鬆田陣平一句話也不想聽。

這個時間段的三月彌生像是外表完好無損裡麵卻腐爛透了的蘋果。

而且這個對話,像是當年三月彌生昏迷一年後醒來時那樣。

“你記得多少?”向來不賭運氣的鬆田陣平這時候難得有了點僥幸心理,說不定對方隻是僅對警校時期還有點印象而已。

“啊,記得。”三月彌生不笑了,聲音沉了下來,“記得要報仇。”

三月彌生的手在抖,捏著拉出來的抽屜,像是要把那實木的木板掰折。

鬆田陣平也笑不出來。

“七年了。”

“萩走了七年了。”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足足錯過七年的青春歲月,之後還有八年、九年、十年,然後……一輩子。

鬆田陣平靠著椅背,想著說出來這件事原來這麼簡單。

就像他自己三年前在摩天輪上對著不能拆的炸彈倒數。

“七年?”三月彌生“鏘”地一聲把抽屜合上了。

“離那個……”三月彌生語氣一頓,“我們畢業七年了?”

記憶的斷層遠超他的想象,日記的記載在七年前就已經截止。

“七年了。”鬆田陣平給出肯定的答複。

“抓到那家夥了嗎?”

“三年前就抓到了。”

“讓那家夥逍遙法外了四年啊……”

誰來賠萩原研二下一個四年呢?

抓到了又怎麼樣?就算要那個家夥償命,死掉的人也回不來。

“抓得活的還是死的?”三月彌生發問。

要是他前任的警官先生已經給朋友報了仇,那麼……他出現的原因是什麼?

總不會是“三月彌生”不想活了。

“還活著。”鬆田陣平知道三月彌生在問什麼,但是對著他說謊也沒用,這人回頭一定會去重新查個天翻地覆。

就算是抓到犯人也沒有用處,曾經的三月彌生因為那無法填補的空洞走向毀滅,現在的三月彌生也同樣如此。

就算整個人被浸入“悲傷之河”,鬆田陣平的腦子也在“轟隆隆”地運作。

他現在嚴重懷疑他的這位同期想要自己把自己送進局子,好給當年那個炸彈犯一個結果。

“隻有這種程度的報複,你覺得足夠了嗎?”鬆田陣平曾經被這樣詢問過,在三月彌生當場抓住當年的犯人並把對方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

仿佛隻要鬆田陣平能夠點頭說“足夠了”,三月彌生也可以就這樣放下。

做不到。

鬆田陣平做不到。

脖子仿佛梗住了一樣,人類旋轉腦袋的功能在這一刻從鬆田陣平的基因裡被剔除。

死亡不是一切的結束,遺忘才是。

鬆田陣平不會忘記萩原研二。

他們在人生剛剛起步的時候就已經相遇,卻在人生最絢爛的時候匆匆彆離。

來不及說再見,而再會的期限漫長到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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