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彌生的失憶程度還有待考究。
在醫院的時候,他麵前這個人明明確確地叫出了目暮警官的名字,也沒有認錯人。
疑點太多,過於熟稔的態度甚至讓鬆田陣平無法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失憶。
但如果是謊言,三月彌生有需要這樣做的理由嗎?
鬆田陣平還在思考,沒掛斷電話另一邊的江戶川柯南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還能吃到這種大瓜。
鬆田陣平為了確認目暮警官到之前,那群偵探團的小孩子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就沒有掛斷電話。
於是江戶川柯南就聽見那隻言片語中流落出來的悲傷。
那是一位再也回不來的人。
一位可敬的警官先生。
他離開足足有七年。
江戶川柯南從印象裡扒拉出三年前鬨得很大的那場摩天輪爆炸案。
有稍微關注一下那件事的每個人都看見了逮捕罪犯時那兩位比罪犯還要更像是罪犯的警官先生。
鬆田陣平和三月彌生這兩個名字被人熟知,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成為了高懸於爆炸犯頭頂的鍘刀。
又有警視廳的惡鬼什麼的這種稱號。
但是將這種惡犬作風延續到現在的隻有三月彌生一個。
至少現在的鬆田警官隻能說是有個性的不服管教,倒也沒有到駭人聽聞的惡鬼地步。
鬆田陣平會好好活著,連帶萩原研二的那一份。
三月彌生則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在江戶川柯南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他就在各種案件現場見到過三月彌生。
死氣沉沉的像是一具屍體,唯有和罪犯正麵遭遇的時候,旁人才能看出點他身上僅存的活力。
隨之而來的還有令人無法理解的瘋狂。
他把自己的命擺上善惡的天平,和罪犯打一個“被製裁”又或者“被死亡”的賭約。
工藤新一不止一次懷疑那些罪犯不是意外死亡,但是他找不到一點證據來將這份懷疑擺到明麵上。
太乾淨了。
每到這種時候,工藤新一都會忍不住感歎,幸好那個人不是敵人之類的。
現階段切切實實失憶的三月彌生不記得自己曾經的那些“豐功偉績”,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尋找過去。
他意識到那些可能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但就算是不想記起來,約定卻不能夠忘記。
“給萩報仇了不是好事嗎?”三月彌生略顯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就算頭腦不記得,那份情感也已經篆刻在心臟上。
三月彌生努力按耐住殺意,明明就算殺掉對方萩原研二也活不過來。
但是他知道。
這不是為了萩原研二,而是為了他自己。
用對方的血來洗刷他的瘋狂。
都說物以稀為貴,三月彌生的朋友可是比他的腦子還要稀罕。
“鬆田警官?”電話對麵傳來目暮警官的聲音,打散凝重的氣氛。
“已經確認對方身份了,的確是那個炸彈團體中的一員。”目暮警官的聲音通過電話,顯得有些失真。
“目暮警官,這次可能不是單純的炸彈犯報複事件。”三月彌生收斂心神,他注意到這件事裡還有許多沒有翻出來的黑暗角落。
比如……諸伏景光那時候為什麼會在那裡?
作為他外置大腦的八月在其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人的大腦會背叛自己嗎?
三月彌生對八月沒有安全感其實並不是很難理解,就像是人突然看見鏡子裡的倒影做出和自己不一樣的動作時那樣。
比起欣喜,恐懼才是常態。
所以在得知八月存在,想要發笑並在一瞬間就接受這種不合常理的設定的三月彌生明顯不正常。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
當然,他也知道正常人應該是什麼模樣。
離開七年的人從記憶中闖入他們的回憶,勾起鬆田陣平的青春歲月和無數次隨之而來的悲傷。
三月彌生的心臟也因為那份感情而悲鳴,儘管他的了解僅限於自己日記本上隻言片語的記錄。
隨後坐在椅子上的三月彌生緩緩伏下腰背,他伸出手掌把自己的臉埋進掌心,這次他是從嗓子眼裡擠出那聲悲鳴來的:“我原來都已經奔三了嗎?!”
為他逝去且一無所知的青春悲鳴。
我還有多少時間?
我還能活多久?
雜亂的念頭從他的腦袋裡衝出來,流進血管裡遍布到全身上下。
【你看我活得比老師還要久了。】
穿著黑色大衣的他站在大樓的樓頂,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風。
黑色的記憶,黑色的他,全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是一件喪服,但他不是在哀悼。
並非不能理解,但是他不認可。
黑色的他說:成為朋友之前他絕不會死掉。
尤其是自己殺死自己。
太晚了。
黑色的他回去的太晚了,被排除在劇本之外,最後隻看到對方一躍而下的身影。
太宰老師實現願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