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白鷺:“……”聽聽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你要殺我,還怪我怕你?
想了想,她慢慢靠近了幾分,露出淺笑道:“淩公子,既然我們有緣在同一個領域內暫時成為同盟,您看我們能不能冰釋前嫌?我們一起合作離開領域,之後各奔東西,兩不相欠。”
淩凇一直望著她,等她說完才慢悠悠道:“謝白鷺是你真名?”
謝白鷺:“……”他是不是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
為了表現出友好,謝白鷺點頭道:“是。”
淩凇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一聲:“是純真柔弱的鹿?”
謝白鷺道:“不是,是重點保護動……是一行白鷺上青天的白鷺。”
淩凇聞言臉上竟露出有些遺憾的表情。
謝白鷺:“……?”
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你能交出五星鼎?”
謝白鷺微一猶豫,為了活命,神器當然不算什麼,但小星跟她合作默契,因為它她才能活下來,要她舍棄它,她真有點做不出來。
而且,就算她能舍棄五星鼎,淩凇就真的能不殺她了?她經常覺得,淩凇好像對殺她和搶五星鼎一樣有興趣。
算了,當她什麼也沒說。
於是謝白鷺不吭聲了。
兩人還是一前一後走出了這間似乎是客棧的建築物。外麵是一條安靜的街道,所有店鋪都開著門,但哪裡都沒有人,整個世界靜得可怕。
兩人站在寬闊整潔的街麵上,謝白鷺四下觀察了片刻,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小星在的時候問小星,小星不在就問淩凇,反正她是萌新,臉皮厚多問是應該的。
淩凇跟謝白鷺一樣觀察片刻,但顯然看到的東西比她多,他指了一個方向道:“那裡。”
謝白鷺道:“為什麼?那裡有什麼?”
卷王要義,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全部搞清楚,融會貫通,下次再遇到類似的題型就能順利做出來了。
淩凇似覺得新奇,瞥了謝白鷺一眼。過去他也有極少數時候帶淩家子弟出去,從來都是他說什麼他們便做什麼,無人敢詢問緣由,更無人敢置喙。
她好像怕周圍會冒出什麼東西一樣,不自覺又往他這邊貼近了幾分。
淩凇笑道:“去了就知道了。怕?”
謝白鷺如實道:“我之前是凡人嘛,什麼都怕。”
淩凇眉頭微挑:“我看你似沒那麼怕我。”
謝白鷺心道,我最怕的就是你這瘋子了,你哪裡看出來我不怕的?
她笑得跟傻白甜似的:“是嗎?那可能是因為淩公子長得好,今日又格外親切吧。”
淩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身側:“既然不怕,就與我並行。”
謝白鷺婉拒道:“不用了吧,我覺得那對淩公子不是很尊重。”
淩凇輕輕一笑:“我也怕你背後偷襲。”
謝白鷺:“……”要是找到機會,她很可能真那麼乾。
在淩凇的注目下,謝白鷺隻能走到他身側,但離他還有老遠,中間能再塞下四個她。
淩凇並未太在意這點,邁步前行。
謝白鷺緊緊跟上。
沒有完全的把握,她不會動手。等找到了絕魔,待絕魔和淩凇打起來,她再坐收漁利不遲。
所謂望山跑死馬,淩凇指的地方看起來近,但他們要沿著街道走,七彎八拐地繞,走了許久也不見到。
謝白鷺看著周圍的這些木結構建築,出聲道:“有沒有可能把這些屋子全燒了?至少逼出絕魔,萬一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把它燒死。”
淩凇驚異地看她一眼:“世人稱我為瘋子,我看謝姑娘也不遑多讓。”
謝白鷺:“……”原來他知道彆人都叫他瘋子啊。
她故作坦然:“你就說這個辦法行不行吧!”
淩凇揚唇,這笑近乎溫潤,讓他看起來與普通的貴公子無異:“可以一試。總能燒死些什麼。”
謝白鷺隻覺得脊背一涼,這個“燒死些什麼”裡麵的“什麼”,不會包括她吧?
謝白鷺默默退後一步道:“那我們找火種和引燃物吧,順便再找一個可以安全觀火的地點。”
淩凇意味深長道:“謝姑娘很熟練啊。”
謝白鷺:“……”我這是見多識廣!
她微笑:“那我們分頭去尋?”
淩凇抬眸看她:“果真要分頭去尋?”
謝白鷺故作疑惑:“不行嗎?”
淩凇笑:“自然可以。”
二人說定,自此分開。
謝白鷺知道淩凇最後的問題是什麼意思,她故意裝傻充愣,但他顯然也不在意。
最開始那會兒,謝白鷺剛睜眼殺掉第一個“淩凇”時,絕魔肯定想不到她反應這麼快直接動手,因而這個親眼看著她殺“淩凇”的淩凇是真的。
因為絕魔可以假扮成另一個人,所以他們一旦分開,再見到對方那究竟還是不是本人可就說不定了。
而這正是謝白鷺想要的。
正如她之前所想,在這絕魔領域之中,是她能殺掉淩凇的最好機會。絕魔和淩凇比起來,當然是淩凇更危險!她思來想去,寧願先除掉淩凇,再慢慢殺絕魔,所以放火隻是借口。
可淩凇難道不知道她要殺他嗎?他們兩個這麼走在一起,他會一直防備她,她沒法動手。而且,正麵對抗她多半不是他對手。
好歹他們兩個暫時達成了聯盟的友好約定,她至少不能率先明目張膽地毀約。她發覺淩凇是有點兒樂子人屬性在的,明明親眼看到她殺掉“他”,他卻沒直接對她下殺手。
這次分開之後,她再對淩凇動手,就有了正當的理由,“我懷疑你是絕魔變的”。他要是接受這解釋,最好,要是不能,她打不過大不了跑唄。
她猜淩凇多半能知道她的想法,但他還是同意了,或許是自大,或許也有引出絕魔的意思,也或許是就像他說的,陪她這樣玩玩能帶給他“愉悅”,而他顯然將他自己放在獵手的位置。
跟淩凇分開之後,謝白鷺便掃蕩似的進入街邊的各種店鋪,在一家酒樓的後廚裡找到了一柄剔骨刀和菜刀,她都拿布包了插在後腰上。
酒樓裡除了沒人,什麼東西都有,她翻找出火折子,還有幾壇烈酒。
就此為止她表麵功夫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獵殺時刻。
謝白鷺覺得自己此刻的興奮有點不正常,以往她殺人都是正巧遇上了,不得不動手,而今日,她更多的是主動。
她真是苦淩凇久矣,一想到能殺了他就興奮。
接下來不管碰到的是淩凇還是絕魔都不要緊,除她之外,他們全部該死。
做戲做全套,謝白鷺做出在找淩凇的樣子,沿街找起來。
前方突然出來一個身影,正是淩凇,他單手捂著另一邊手臂,手指縫在往下滴血,在看到她的時候,腳步一頓,隨即又快步向她走來。
謝白鷺頓住,率先開口:“淩公子,我們先保持下距離,你這是遇到絕魔了?”
淩凇道:“正是,她在後麵追我。”
謝白鷺道:“淩公子就這麼信我不是絕魔變的?”
淩凇道:“絕魔同一時刻隻能幻化出一個分體,她既然在後頭追我,你自然就不是。”
謝白鷺道:“那我怎知你所說都是真的,你不是絕魔變的?”
淩凇攤開手:“我沒帶武器,謝姑娘儘管查看。”
謝白鷺麵上露出狐疑之色,打量了他好半天,麵上的戒備才消去,點頭道:“我暫且信你了。”
她說著露出關切的神色:“你的傷怎樣了?我們沒有靈力,若不能好好止血,會失血過多死掉的。”
淩凇道:“無事,小傷而已。”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謝白鷺的視線一直落在淩凇的手臂傷處,麵上神情似有些疼惜。
淩凇瞥了眼謝白鷺的神情,在兩人走得很近時,忽然身子一晃,好似隨時會摔倒,謝白鷺急忙伸手扶住他。
淩凇麵上剛露出一絲淺笑,就覺得腹部一痛,緊接著便是喉嚨,他的身體被丟出去,破布似的摔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倒提著一把剔骨刀的謝白鷺,滿眼跟上回一模一樣的震驚。
他自然是變作淩凇模樣的絕魔,而謝白鷺在看到他最後的神情後歎了口氣,真是連最後一丁點兒希望都不給她。
早在剛見到他的時候,謝白鷺就知道他不是淩凇。明明她跟淩凇也不是很熟悉,但可能是這絕魔演技太差,她一照麵就看破了它的偽裝。
見絕魔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謝白鷺也很不解,她在它身邊蹲下,疑惑道:“你都被我殺過一次了,怎麼還敢輕易靠近我?”
絕魔氣管被割破,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快瘋了!
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自己在死掉一次之後當然遠遠地偷偷觀察過他們,見她和那男修雖然互有戒備,但並非一見麵就打個你死我活,甚至還能說說笑笑,他就忍不住懷疑是她不知怎麼勘破了他的偽裝,才會一見麵就對他下殺手。
因而這次他還多了一道工序,而她明明是從戒備到慢慢接受他,他都以為她已經信他是那男修了,她怎麼還是要殺他!明明先前在他動手之前,絕不會有人能看穿他的偽裝,她怎麼回事啊!
絕魔最終還是死不瞑目,謝白鷺雖然明白他的困惑,但當然不會說實話。
管你裝得多像,是淩凇就得死。
不遠處的某地,一雙綠色的眸子又一次睜開。
絕魔快氣到冒煙了。
他很久沒有失敗過了,怎麼就偏偏在那個女修手裡接連失敗了兩次?他到底是哪裡露了破綻?在他的領域裡,所有人都用不了靈力,她不該發現的才對!
是他偽裝的不像?可第一次她甚至沒等他說話就動手了!
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露餡的,那女修也太古怪了吧!
但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等他再想個新辦法弄死她!
另一邊的凶案現場。
剔骨刀上沾滿了血,謝白鷺將刀在絕魔衣服上磨蹭擦去血跡,看著絕魔這張依然維持著淩凇模樣的臉,心情還挺好。
雖然沒殺掉真的,但兩次殺掉有著淩凇臉的人,她有種詭異的滿足感和愉悅,就好像先前積壓的鬱氣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謝白鷺沒有回頭,做出專注擦刀的模樣,直到對方走得夠近,她才突然手臂往後一掄,狠狠甩出一刀。
對方身子微微後仰,輕易避開了這一刀,甚至還饒有興趣地低笑了一聲。
謝白鷺心頭微動,這回是真的!
她動作未停,按照先前小星教她的劍法套路,疾走兩步迅速拉近兩方距離,一刀刺向他下腹。
淩凇左手格擋,右手掐住她手腕往外一翻,剔骨刀落地,他借勢一扭,反剪她手臂,左手順勢掐上她脖子,微微用力將她鉗製在他身前。
謝白鷺立即揚聲道:“淩公子,我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是打算偷襲我的絕魔!”
失策!她沒想到淩凇近身打架的技巧也這麼好,她這個半路出家隻能偷襲的自然打不過他。幸好她先前沒有直接偷襲,幸好她這次早就想好了正當理由。
而且,從他的行為裡,她莫名覺得他似乎並不想在絕魔領域裡殺了她,可能是覺得這樣沒意思吧……?
謝白鷺不在乎淩凇在想什麼,隻要能有利於她保命的,她都會利用起來。
淩凇又笑了一聲:“謝姑娘以為我是絕魔才下殺手?”
謝白鷺一臉坦然道:“當然!我們都已經結盟了,我難道還會突然反水嗎?絕魔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點我還是非常清楚的。”
淩凇並沒有立即鬆開謝白鷺,此刻輕輕掐著她脖子的動作仿佛跟進絕魔領域之前重合了,卻又有著不同。
在那時候,他確實想殺了她。你追我逃的戲碼也該結束了,他殺了謝白鷺,拿走五星鼎,結束這十幾日的荒唐就好。
隻是在真正動手之前,他們進了這裡。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房間裡專注地殺“他”,絲毫不曾察覺他的到來,那時候鮮紅刺目的血沾染了她的麵頰,她眼神堅定,每一下動作都堅決狠厲,那一刻他忽然就不想輕易殺掉她了。
她明明還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愉悅。他喜歡看她每一次為了小命絞儘腦汁,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的樣子。
他輕輕吸氣,似乎能聞到謝白鷺身上那磅礴的,不屈不撓的生命力。
謝白鷺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不過因脖子上的手力道不大,她還沒那麼慌。淩凇最好能信了她的話,不信也可以,維持表麵上的和諧就行,要是他想殺她,她一定會努力掙紮來個魚死網破。
這裡是絕魔領域,他和她現在都是普通人,她的垂死掙紮未必不能傷到他。
微涼的手指因長久貼在溫熱脖頸上而沾染另一個人的體溫,終於不再像是毒蛇纏繞。淩凇最終還是鬆開了謝白鷺,她急忙退開轉過身麵向他,自然地轉開話題道:“淩公子可遇到絕魔了?”
淩凇掃了眼地上死相依然淒慘的“自己”,心情莫名愉悅,笑道:“並未。”
謝白鷺疑惑道:“淩公子莫非從未遇到過?”
淩凇應道:“確實。”
謝白鷺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怎麼回事啊,這絕魔怎麼專門找她麻煩?柿子撿軟的捏嗎?有本事跟淩凇一對一啊!
雖然絕魔不算難殺,但絕魔要是隻找她麻煩,她還怎麼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