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煒最後還是沒有跟謝白鷺計較,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看到薛煒消失,謝白鷺也立即從淩凇身上跳下來,在他找她掰扯算賬之前跑開。
不知道能不能跑掉,但跑的姿態是要有的。
謝白鷺跑掉了,淩凇也沒去追,就這麼點大的地方,要找她也不急在一時。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被扯開的衣服,忽然出聲:“她已經猜到你的目的了吧。”
原來是薛煒不知何時回來了。
薛煒並不回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淩凇也不在意,繼續撫平被謝白鷺抓皺的布料,自顧自說道:“像你這樣的修為,陪我們浪費三個月,總不會是什麼小事。”
薛煒笑道:“我並不覺得浪費,你是無趣了些,她卻是很有意思。”
淩凇頓住,終於回過頭冷眼看他。
薛煒手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一個茶盞,悠然喝了一口,微笑:“彆這麼看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言下之意,不是他的,他急也沒用。
過去,淩凇在發覺自己對謝白鷺的在意之後,第一反應便是要殺掉這個可能成為他掣肘的人,今日看來,他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
因為此刻,聽到薛煒的話,他心中湧上的是想把此人撕碎的戾氣。
倘若換個修為低的,敢覬覦謝白鷺早被他殺了,偏此人他的修為遠不及。
以後若那些人的謀劃衝著謝白鷺去,他的情緒和決斷都會大受影響。
隻是,哪怕意識到謝白鷺已成他的軟肋,此刻淩凇也沒能生出殺死她的想法。
他冷笑:“不是我的,就更不可能是你的。”
薛煒淡笑:“你確定?先前若非我攔著,她已殺了你。”
此事淩凇早已知曉,不在意道:“她若能殺了我,是她的本事。”
哪怕已知道淩凇對這件事的態度,親自聽他這樣說一次,薛煒依然有些許的驚歎。
如今的年輕人,不得了。他尚未隱居的那個年代,若下了殺手,可沒這樣寬容的。
薛煒單方麵結束了這次的談話,回到自己位子上喝茶。
淩凇沒有跟他多辯的興趣,轉身去找謝白鷺。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把這片區域找遍了都沒找到謝白鷺。
謝白鷺這會兒L正尋了個水塘用龜息訣躲藏,她暫時不想跟淩凇打照麵。
她甚至看到了淩凇從她這邊上空飛過去,但他沒有發現她。想來上次跟危玲的嫂子對上視線,是因為對方也用了類似的隱匿法子,結果就不知怎麼的頻率對上了。
連分神都發現不了她的藏匿,淩凇自然更不行。
龜息訣的狀態很適合謝白鷺思考一些複雜的問題,她的思緒變得有些慢,更有助於她理清思路。
經過她堅持不懈的試探,發現薛煒也不是完全沒有破綻。
薛煒對她很感興趣,但這種感興趣不是針對
她這個人,而是她的來曆,她的性情和抉擇。對於她對淩凇的態度,他似乎也很有興趣。
不知為什麼,她有種自己是求職者,薛煒是HR的感覺,他在全方位地考察她,看看她有沒有適應某份工作的能力。
而那份工作,說不定就是淩凇。
但薛煒對她的興趣應當是比對淩凇大的。
薛煒的作為,感覺上跟淩家一夥人有點像,但他們應當不是一夥的。淩家那夥人如今要抓淩凇,可薛煒不緊不慢的,隻是在“考察”。
那麼HR招聘員工一般看重什麼?除去學曆之外,大體上是員工的責任心,工作能力,進取心,團隊協作能力等等。
她無法準確判斷薛煒想考察的是什麼,泛泛來說,她這幾條都還不錯,隻要薛煒能看到。
謝白鷺升金丹之後龜息訣的時間就延長了許多,但她沒待滿,時間差不多了就結束了她的安靜思考。
她再次回到薛煒對麵坐下,開口道:“薛前輩,我給你說說我過去做的一些事吧。”
薛煒時常猜不到謝白鷺下一步要做什麼,這次也不例外,聞言頷首:“我聽著。”
謝白鷺道:“我來到這世界之後就沒有停下修煉的步伐,哪怕麵臨追殺,我也會抽空練一下。”這說明了她很有進取心,卷王之王就是她。
薛煒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謝白鷺道:“當時我還是築基,也能幾次三番躲過金丹的追殺,並且在被追殺的路上還間接替天行道,破壞了一些陰謀,壞人該死的都死了。”這說明她工作能力非常強。
薛煒饒有興趣地說:“你說的這個金丹,指的是你如今這個同伴麼?”
謝白鷺道:“薛前輩厲害,竟然被您看出來了!”
她毫不走心地隨便拍了個馬屁,繼續道:“其中,一次破壞邪陣時,我明明可以自己逃走,但我沒有,我幫助被邪陣籠罩的村子解除了邪陣,讓他們可以安全撤離,這才離開。”這說明她非常有責任心,幫人就幫到底。
薛煒微微頷首。
謝白鷺最後道:“我跟他後來還遇到過分神修士,雖然我當時修為不行,但我會動腦子啊,最後我們合作,成功脫險。”這說明她的團隊協作能力也很強。
謝白鷺的自我表達結束了,她道:“薛前輩,你懂了嗎?”
薛煒:“……?”懂什麼?
謝白鷺麵上充滿自信:“不管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都能圓滿完成。我有這個能力,也有這樣的信心。”
大餅嘛,也不是隻有公司能給員工畫啊!
薛煒微微頷首,原來如此,她是這個意思。
但謝白鷺將薛煒的點頭當做了他的肯定,她眼眸一亮道:“所以薛前輩,請給我布置任務吧,我一定不辱使命!”
薛煒指了指謝白鷺後頭,她回頭,就看到淩凇正站在那裡。
在謝白鷺使用龜息訣期間,淩凇便四處在尋她,若她再不出現,他便要以為是薛煒做了什麼了。
再次察覺到謝白鷺的氣息後,他便放了心,過來後也不著急,隻抱臂等著她。
謝白鷺隻看了淩凇一眼也轉過視線來,卻見薛煒已經不見了。
竟然跑了!在她這樣認真地展現自己的價值之後!
謝白鷺正想邁步離開此地,淩凇出聲道:“跑什麼?我又沒怪你。”
她止步看他,挑眉針鋒相對道:“隻是單純看你不順眼,不想看到你罷了。”
淩凇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你也不必著急,我們不會死在此地。”
謝白鷺心道,我倒是希望你可以死在這裡。
她道:“我與你不同,你不在乎自己未來如何,可我來這個世界就一直在吃苦,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好日子,我絕不肯坐以待斃。”
她不會擺爛,她永遠會積極主動地為自己的未來努力。
淩凇忽然想到了早先與謝白鷺的那些過往,她確實堅韌又頑強,不顧一切地尋求一切生機,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他不也正因這一點而給了她更多的逃脫機會麼?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好,你若有需要我的,儘管來說。”
明明先前四處在找謝白鷺,但這會兒L沒說兩句,他卻徑直轉身離開了。
謝白鷺盯著淩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才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被困第七十天,謝白鷺依然未能探得更多。
倒是見淩凇每日裡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她也不自覺緊張起來,花更多時間在修煉上,而並非琢磨怎麼套話。
小白趴在謝白鷺肩頭,整個身體都攤成了一長條,被拍扁了似的。
它小聲懶懶道:“主人,你不再接著去找那人說話了嗎?”
謝白鷺剛結束了一周天的修煉,睜眼道:“勞逸結合聽說過吧?我休息幾天再說。”
小白其實沒聽說過勞逸結合,但既然是主人說的,那就一定是對的!
謝白鷺托腮思索,像現在這樣她跟淩凇各顧各地修煉肯定是不行的,她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她跟淩凇就差不多是這樣,結果薛煒那邊就一直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態度,到後來她跟淩凇之間展現了些許不同,薛煒才好似多了幾分興趣。
但她跟淩凇之間,親密也親密過了,動手也動過了,還要怎樣?總不能還得睡一下吧?
若在私密空間裡,也不是不行,但在這個隨時會被薛煒看到的地方,還是算了吧。
而且,作為一個大佬,薛煒要的肯定不是這樣膚淺的關係。
因而在休息了幾天之後,謝白鷺後來還是往淩凇跟前湊去了。
看得出來,淩凇在修煉一事上很是抓緊時間,每日裡就是去找薛煒練,再回來恢複,就好像有什麼在緊追不舍一樣。
謝白鷺覺得心情略微有些複雜,原來她是走腦力的方向,而淩凇卻是在走硬實力方向。
他也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許是對他來說猜測他人意圖不如提升修為,等到了截止日,哪怕真不成了
也不要沒有一戰之力。
謝白鷺在觀察之後也認為淩凇的決定沒有錯,他的實力真的是每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著。
她從金丹初期到金丹後期,看似比淩凇快,但實際上她一直在取巧,從天賦上來說她遠不及他,他確實該利用這段難得的時期好好提升。
被困第七十三天,謝白鷺繼續去薛煒麵前套話,照舊沒多少收獲。
被困第八十天,謝白鷺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到底還是繼續拉著淩凇想辦法。
淩凇正是耗儘靈力虛弱的時候,不過至少表麵上看不太出來。
他看著謝白鷺眉頭緊鎖的模樣,忽然道:“從這裡離開之後,我讓你追殺一個月,如何?”
謝白鷺微驚,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卻聽淩凇補充道:“我會將修為控製在築基。一個月後,不論結果如何,先前種種一筆勾銷。”
謝白鷺聽明白了淩凇的話,頓時心思浮動起來。
他這是想還她嗎?當初是金丹的他追殺築基的她,所以他還她,讓如今金丹的她追殺被壓製了修為的他。
她追問道:“倘若你快死了時你會恢複修為麼?”
淩凇道:“不會。”
謝白鷺警惕地再問:“可是你的血魔血脈呢?”
淩凇望著她笑了起來,這個笑容甚至是歡喜的:“倘若你能殺得了我,我會清醒著任由你動手。”
謝白鷺心動了。與其繼續跟淩凇這麼糾纏,確實不如來個想辦法來個一筆勾銷。
淩凇能提出這個提議,必定是對他自己很自信,認為她殺不了他,而她願意接受這個提議,也是對於能成功殺掉他的可能性充滿了期待。
謝白鷺當即點頭:“那就一言為定!”
她其實不怎麼相信淩凇要是真快死了還會束手就擒,但隻要有這個可能,她就願意一試,哪怕失敗,能追殺他一個月她就爽到了。
因為有了這個期待,謝白鷺對於成功通過薛煒的“考驗”一事便充滿了鬥誌。
有這樣的胡蘿卜吊著,他休想將他們二人留在此地!
全程聽著的小白也在隻有謝白鷺和它在的時候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它哭得十分真切:“萬萬沒有想到,主人我們還有反過來追殺那個瘋子的一天!”
謝白鷺揉揉它的小腦袋安慰它:“可見隻要活得久,什麼都能看到。”
小白連連點頭又後怕又感動:“沒錯!幸好從前我選對了主人,我們才能一起活到如今!”
明明才是一年前的事,它卻覺得恍如隔世。
風水輪流轉,之後可算輪到主人和它耀武揚威了!
被困第八十一天,謝白鷺照舊去薛煒麵前混個臉熟,喝了對方的茶後她忽然好奇道:“倘若我們兩個現在突然死了,會對薛前輩想做的事有影響嗎?”
薛煒微笑:“誰知道呢?”
他自然不可能回答。倘若他回答有影響,就意味著他的考
驗他們已經通過,他會放過他們,他不會讓他們死。要是回答沒有,也就是他們尚未通過考驗,所以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他們死不死的對他來說也無所謂。
謝白鷺豎起大拇指,真誠讚美道:“您可真是老狐狸。”
雖然語氣和神態都是在誇,但這話聽起來就不怎麼動聽了。
薛煒作為大能自然並不在意這點小事,繼續微笑。
謝白鷺在套話這件事上已經失敗了無數次,因而也不氣餒,歎了一聲道:“薛前輩,您看,我們都已經日夜相對快三個月啦,您對我們來說都還神神秘秘的,除了個名字就什麼也不知道。反正時間快到了,到時候我們或是死,或是離開,總歸今後也不會再有交集,不如您就說說您的過去如何?我可真是好奇死了,死不瞑目那種!”
趕在薛煒拒絕之前,謝白鷺又搶道:“不然我來猜,您來肯定或否定也行。”
薛煒生出了些許興致,道:“哦?那你來猜猜看。”
謝白鷺道:“我猜您是散修。”
姓薛的家族她沒怎麼聽說過,若是背靠他這樣的大能,他所在家族的發展應該會很好。當然前提是薛煒是他的真名,可她本來就是根據現有信息在猜,猜錯了也正常。
薛煒挑眉:“依據呢?”
謝白鷺道:“既是猜,要什麼依據啦!我還猜,您有活著的後代或者至少是後輩。”
薛煒稍有些怔忪,隨即頷首道:“雖然高階修士孕育子嗣艱難,但不少修士都會在尚年輕時留下後代,你這樣猜不算稀奇。”
謝白鷺也不搭理他的話,繼續道:“我想,在同境界的修士中,前輩不算特彆能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