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森以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臉色頃刻變得煞白:“一場誤會而已,哪裡用得著麻煩警方?”
她的反應太過奇怪,就連同行的朋友都意識到不對。
完全憑借情緒行事的荒木更是怒不可遏,伸手用力攥住女人的手腕,將那枚戒指從她的手指上摘下來,大罵道:“三森,你到底做了什麼?”
場麵再次陷入混亂之中,而率先提到報警這個方法的十六夜葵終於想通自己為什麼始終感到違和。
每次遇到案件,工藤新一的第一反應分明就是亮明自己的偵探身份,然後要求路人報警,可今天,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介紹,指認犯人的時候……似乎也並沒有多麼積極。
她還有一個更加令人窒息的發現:這間咖啡廳裡的人沒有一個認出來他,排除掉這些人都不看報紙的可能性,隻能說明現在的工藤新一根本沒有之後那麼有名,所以她剛遇到工藤新一時的擔憂是對的,她所提到的“日本警方的救世主”之類的稱號,還不屬於此刻的他。
她在他的眼裡,說不定一直都是個滿口謊言的女生……
十六夜葵沒想到自己那麼早就漏了這麼大的馬腳,也不知道這兩周以來工藤新一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和自己相處的。
她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卻又福至心靈地去看餐桌上被打包得漂漂亮亮整整齊齊的八個蛋糕盒子。她覺得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麼糟糕,至少工藤新一對她的關心是出自真心的,如果討厭她的話,肯定不會做這些。
她的眼睛一亮,又重新高興起來。
在十六夜葵走神的時候,案件的進展已經到了三森的認罪階段。
畢竟同伴報警了,被下了毒藥的咖啡還在安室透的手上,儲存了毒藥粉末的戒指又被強行拿走檢查,再怎樣嘴硬也是無濟於事。
不過三森並沒有絲毫愧疚和後悔,在察覺到掙紮沒有意義之後,她伸手從桌上又拿了杯咖啡,用力潑向正在謾罵自己的男人:“閉嘴吧!你個廢物!
“隻是想要給你一個教訓而已,像你這種仗著自己家世了不起就霸淩同學的人,早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溫熱的褐色液體沿著麵部輪廓流下,狼狽不堪的荒木被氣得失去理智,抄起手邊的椅子朝女人揮去,卻再一次被安室透攔住。
他手上的力讓荒木不得寸進,語氣溫和又強勢:“荒木先生,憤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還是交給警方處理吧。”
工藤新一沒有在這場鬨劇上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目光,他轉身走回座位,低聲道:“想回家還是去哪裡?”
十六夜葵茫然地眨眨眼:“我們不用等警方過來幫忙做筆錄嗎?”
工藤新一提醒她道:“那慕斯蛋糕和冰淇淩蛋糕就都會化掉。”
他補充道:“這裡的人夠多了,我可以留個聯係方式,有需要警方會聯係我的。”
確實,他以前破案後似乎也沒有留下來做筆錄過。
不過以他和目暮警部的關係,還要留聯係方式?或者說,隻是走個程序?
十六夜葵想不明白了,心裡的困惑外露在臉上,但桌上的蛋糕還是更加吸引她,當即決定道:“回家!”
見工藤新一拿起裝了蛋糕的紙袋準備離開,她連忙出聲攔住他:“新一,你的檸檬派和咖啡都沒動過呢!”
“……我知道了。”
工藤新一去找那位女侍應生要了包裝盒和咖啡紙杯,拒絕了對方的幫忙,自己將桌上的食物打包好。
十六夜葵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腦海內雖然還在思考,但眼睛卻很難從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挪開。
“你好像很糾結。”
沙發靠背的遮擋為他們創造了一個適合交流的空間,工藤新一將咖啡倒進紙杯裡,冰塊的溫度蔓延到指腹,偶爾會濺出細小的水花:“是和你認為的我,有哪裡不一樣嗎?”
“沒有!”
十六夜葵堅定地搖頭,湊到他的跟前,從他的手指看到他的臉上:“這麼偉大的一雙手,這麼偉大的一張臉,絕對是我心裡的工藤新一沒錯了!”
煩惱的事情拋到腦後,她又恢複了活力,眼睛裡都是即將要吃到美味蛋糕的期待,催促道:“我們快回家吧,我都迫不及待啦!”
她什麼情緒都藏不住,單純天真,喜悅的聲音讓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工藤新一提著裝了兩人食物的紙袋站起來,借著衣物的遮擋,在視覺死角處極快地勾了下她的尾指,輕聲道:“走了。”
十六夜葵還沒有來得及捕捉手上傳來的觸感,就下意識地跟著他往外飄。
將玻璃門推開時,工藤新一回頭望了一眼,恰好與那位回到前台處的金發青年對上了目光。
安室透朝他笑了一下,狀似無意地擺放起了玻璃櫥櫃邊的銀製餐具,金屬發出極輕的碰撞,像子彈上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