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薛解元拜見王司業,林妹妹再遇薛二郎(2 / 2)

前世薛家剛搬來時,寶、黛二人也先後來拜訪,眾人還圍在一起吃飯,熱熱鬨鬨。

現在寶釵變作了薛虹,黛玉來了,他倒是不方便進去,便讓兩個小廝自去歇息,自己站在抄手遊廊下,靜聽一室熱鬨。

薛母正談起薛虹幼時趣事:“虹哥兒小時候也是淘氣得很,五歲不到就爬樹翻牆,沒一刻正經;六歲迷上畫畫,家裡的牆呀地呀,通通塗抹得沒法見人;七歲愛上彈琴,一天到晚叮叮當當,不叫人清淨。他父親倒是喜歡,流水似地花錢,給他買姓米的字帖,綠衣服的琴……”

黛玉本是坐在一旁,手中捏了個瓜子,抿嘴微笑,此時不由得笑意一凝。寶玉已經接口道:“可是米芾貼、綠綺琴?”

薛母拍手笑道:“就是這個名兒!當時為了這個,我還和他們父親生氣,不過一塊綢子,怎麼姓米呀麵的人寫了字,一塊木頭,也沒見裹上綠衣服就賣上那麼大價錢?”

寶玉聽了姨媽的爛漫發言,噗嗤一笑,擠眉弄眼地看黛玉,想博得同感。

黛玉的笑意卻一絲不見,竟是綠綺琴!傳說中司馬相如用過的名琴,價值何止千金?昨日看見琴身隱有綠紋就該想到的,不該信了寶玉的話,今日真該帶來物歸原主。

她站起了身,向薛母躬身行禮道:“姨媽,那綠綺琴是絕世名珍,我如何受得?還望姨媽容我告退,取了琴來完璧歸趙!”

薛母並不太清楚薛虹送禮始末,聽得黛玉如此說,心中猜著了三分,便搖手笑道:“再值錢也是死物,白白地放在庫房地發黴,難得這件物事配得上姑娘的氣度,隻管留著玩吧!”

黛玉如何敢接受,又是一番推辭,薛母堅決不允,她雖不清楚緣由,卻知道薛虹做事一向有主見,既然送給林黛玉,自然不會再收回的。

兩人僵持不下,寶玉笑著打岔:“虹哥哥既然愛琴,如何把綠綺琴放在庫房裡呢?”

薛母歎了口氣道:“虹兒八歲那年,他們父親生病沒了,虹兒也因此生了場大病,病好後竟一改從前頑劣,開始用功讀書起來,什麼琴棋書畫、胡鬨玩笑,全都收了,竟是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寶玉沉默不語,黛玉上前一步,握住薛母的手,安慰道:“虹二哥這麼懂事,姨媽的福氣以後長著呢!”

薛母含淚笑道:“可不是這麼說呢,也是我的造化,得了這麼個好兒子!”

薛虹在門外聽了,心下也是酸澀難忍,那次大病就是他的重生契機,隻是天不假年,讓父親依然早早去了,不能讓他再有機緣承歡膝下。

他在門口發呆,正巧丫鬟鶯兒出來,迎麵撞了個正著,叫道:“二爺回來了,如何隻是在門外站著?”

薛虹避不過,隻得整衣走進院去,向薛母請安,和寶、黛二人問好。

四人說了幾句閒話,黛玉便拉了寶玉起身告辭,薛虹送至門外,目送二人走出幾步,黛玉突然住了腳,垂眸低聲道:“虹二哥,綠綺琴珍貴非常,還望二哥收回去吧!”

薛虹歎了口氣,苦笑道:“林妹妹,愚兄自從沾染仕途,此後餘生隻能在紅塵中打滾,綠綺琴跟著我,不過白糟蹋了。你行行好,隻當替這琴暫供一清靜去處罷。”

黛玉看他說得懇切,一時怔住。寶玉在一旁拍手笑道:“論這世間清淨去處,除了林妹妹這兒,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處了。虹二哥慧眼識人,妹妹就莫要推辭了。”

黛玉看寶玉一副天真爛漫、沒心沒肺的樣子,既好氣又好笑,不過終不好在這人多嘴雜之處繼續與薛虹推拒,隻得再次道了謝,匆匆去了。

薛虹站立原地,遙遙望著二人相伴走遠,心下暗歎,這一世沒了金玉良緣,木石前盟應能成真吧?隻是寶玉一貫不事生產,將來賈府大廈傾倒,這一對小兒女又當如何度過餘生呢?林妹妹如此金閨玉質,如何受得了世事蹉跎?

怔立良久,他才回去薛母房內。

丫鬟同喜、同貴早把二爺依依不舍的行狀報於了薛母,聯想到之前薛虹特意送給黛玉的綠綺琴、燕窩,薛母竟然誤解了薛虹的心意,待兒子回到身邊,便旁敲側擊地把賈母恐怕有意撮合寶黛的意思透漏了,暗示薛虹切莫對林姑娘有什麼想法。

賈母心向寶黛,薛虹前世再明了不過,若不是賈母病重早逝,他和寶玉也不會被強拉了姻緣。此時聽到母親提起他人姻緣之事,他不好插言,隻低頭不語,倒是沒有聽出母親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