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門館頑童鬨學堂 芳儀亭薛虹遇湘蓮(2 / 2)

薛虹聽出他的聲音,雖一貫涵養良好,被辱及家門,也忍不住生了怒氣。雙腳連環飛踢,把搶上來的兩個家仆踢倒在地,傲然道:“家父官拜紫薇舍人,與定鼎候同屬天子近臣,如何不能與賀兄同堂讀書?”

賀滔聽他叫破自己姓名,更是惱羞成怒,一疊聲地讓眾人上前,和他同來的四門館學生,見身份敗露,卻遲疑起來,一個個畏縮在後,不敢明目張膽地上前毆打同學。

薛虹見近身的都是定鼎候府家仆,少了顧忌,霎時出手淩厲許多,拿腕卸肩,分筋錯骨,抓拿化打,毫不遲疑。

然而畢竟一人力有儘,連拿下七個人後,薛虹也覺得腿軟手麻,一個不察,被一惡仆踢中膝蓋,險些跪倒在地。

正驚險間,突聽有人喝道:“以多欺少,小人行徑!”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俊眉星目,唇紅齒白,仗劍縱身跳入戰圈,“嗖嗖嗖”幾個劍花過去,嚇得那些赤手空拳的惡仆戰戰兢兢,滾作一團,大叫:“英雄饒命!”

那些四門館的學生們哪裡見過用真家夥打架,更是一個個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離戰場。

賀滔慌得掉了麵巾,忙雙手捂臉,七歪八斜地跑走,家仆們看主子跑掉,也跟著一哄而散。

那少年哈哈大笑,轉身扶起薛虹,笑道:“小公子沒事兒吧?看你身手不錯,如何被這烏合之眾圍困?”

薛虹拱手道:“不過是小孩子的恩怨,在下薛虹,閣下如何稱呼?”

那少年收了劍,還禮道:“在下柳湘蓮!”

竟是他?薛虹暗想,前世先暴打了大哥,之後又結義的柳二郎。

薛蟠前世被柳湘蓮暴打後,很是洗心革麵了一段時間,故而連帶得薛家母女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柳二郎也心生好感。

此世初次相見,薛虹見他身姿挺拔,眸正神清,加上前世好感加持,不由得多了幾分結交之心。

柳湘蓮見他年紀幼小,身手卻似在自己之上,也放下了一貫的冷傲姿態,升起幾絲拜服之意。

兩人你來我往,相談甚歡。柳湘蓮好武成癡,興致上來,便提議二人較量一番身手。

恰在此時,洗墨、清硯牽馬跑了過來,一疊聲地呼喚:“二爺!”

原來他兩個本在河壩下撈魚玩,不知不覺走遠。還是拴在岸邊的棗紅馬發現不對,嘶鳴起來,倆人方知情形不對,忙忙趕了上來,卻見自家二爺衣衫破了兩處,沾了汙泥雜草,兀自風度翩翩地與一年輕人談笑風生,忙出聲呼喚。

薛虹看見二人驚惶情狀,思及母親在家盼望懸心,便彆了柳湘蓮,隨口答應他改日再約。

回程路上,洗墨提及棗紅馬靈性,薛虹心喜,見它一身棗紅色皮毛油光水滑,色如紅芍,便為它取名紅綃,以作答謝。又看自己衣衫不整,為免母親憂心,薛虹順路拐到自家成衣鋪子取了件外衫換了,另借鋪裡後院淨麵理髻,方才回到梨香院。

薛母早就倚門相望,看見薛虹回來,喜笑顏開,攜著兒子的手回到房中,先細細打量一番,才眼含淚花笑道:“瘦了!”

薛虹笑道:“不過數十日光景,哪裡看得出來?不過是母親多日懸心之故。”

母子二人說了幾句閒話,薛母便有意把話題引到寶、黛二人身上,道:“前日見到寶玉,他告訴我燕窩、洋糖不必再送了,已經稟報了老太太,此後林丫頭房裡的燕窩都是固定份例。”

這倒是與前世一致,薛虹點頭,又想起一事,囑咐道:“我之前在金陵無意間得了一張清熱潤肺的方子,如今秋季乾燥,正適宜給林妹妹用,咱鋪子裡有現成的藥材,不如以後改送這個吧?”

薛母歎道:“我的兒!那兩個玉兒都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平日裡府內吃穿用度誰不是先緊著這兩個寶貝供奉?哪裡需要你在這兒勞心?”

薛虹笑道:“老太太上了年紀,畢竟有照管不到之處。再說孩兒得的這張方子,除了林妹妹也沒人適用,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薛母見他如此反應,更是心涼了半截,哪裡是無意間得的方子?當年金陵城來了一位神醫,都說治肺虛咳疾極好,薛虹不顧鄉試之期臨近,巴巴地跑去求了方子來,周圍卻沒什麼人有這個症候,難道是為了林丫頭?可是那時他們也不認識啊!

晚間睡下後,薛母輾轉反側了半夜,終是決定,倘若兒子當真心屬林姑娘,做母親的拚著老臉不要,也得替兒子周全。隻是那林姑娘身子柔弱,為了未來子孫計,得多上門關心才是。

下定決心的薛母,此後隻要去拜訪賈母,必去探望黛玉,燕窩、人參更是隔三差五地送。黛玉寄身賈府,忽然得了個這般噓寒問暖的長輩,心下感激,也漸漸地與薛母親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