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薛虹拜師宴太傅 梅靖舉行詩文會(1 / 2)

經過芳儀亭一戰,賀滔的氣焰降低了不少,在四門館再遇薛虹,也不過怒目視之,匆匆遠離。

梅鶴諸人並不知芳儀亭故事,見這小霸王服軟,心知必有緣故,偏偏薛虹隻微笑不語,並不標榜自己的勇武經曆,諸人也不好多問。

過了幾日,卻是賀滔當日同去的學生中有人倒戈,漏了口風,鳳儀亭一事才慢慢傳開。

薛虹在四門館威望愈重,加之課業精通、才名愈顯,在國子監其他學館也漸漸聲名鵲起,引得更多人慕名來結交,其中不乏皇親國戚、王孫公子。

薛虹有前世經曆,知道幾乎半朝重臣卷入奪嫡紛爭,對來結交者皆是謹慎疏離,並不過分親近哪一黨派。

如此過了月餘,臨近中秋,國子監生員可以休沐三天。

薛虹一回家,榮國府管家林知孝就迎了上來行禮,傳了賈政的口信,原來賈政已經見過宴太傅,約定中秋帶薛虹上門拜候。

薛虹道了謝,送走林知孝,又有梅府的家仆前來送請柬,卻是中秋在如意樓舉辦詩會,邀請薛解元參加。

薛虹拆看請柬,發柬人竟是梅翰林長子梅靖,梅靖是前科探花,現與父親同在翰林院供職,年紀雖輕,近幾年已隱隱有替代其父成為新一任文壇領袖之勢。

薛虹心下忖度,薛、梅二家雖為姻親,自己與梅靖素無來往,隻是與其弟梅鶴交好,況且此時黨爭如火如荼,並不是出頭露臉之時,再者詩會請柬多半是看梅鶴的臉麵順手為之,時間也與拜訪宴府衝突,難免手腳慌亂,還是把詩會推卻了的好。

當即情深意切地寫了謝絕的書信,附了謝禮,又額外給梅鶴寫了一封,交清硯翌日一早送到梅府。

誰知翌日下午,梅鶴竟然親自登門,告知薛虹,為了迎合他的時間,梅靖特意把詩會推後兩個時辰,改至晚上舉辦,正好以賞月為主題,力邀薛虹一定要參加。

薛虹雖不信改時辰是因自己的緣故,也不好再推辭,隻得答應下來。

中秋當日,天還未亮,薛虹就收拾齊整,向母親問了安,又囑咐哥哥薛蟠在家陪母親過節,自己匆匆趕到賈政處。

寶玉正在賈政處問安,見薛虹進來,賈政拿薛虹作例,把寶玉從頭到腳數落個遍,使得寶、虹二人皆尷尬不已,站立無措。賈政這才喝退寶玉,帶了薛虹前往宴府。

宴太傅已經年逾古稀,是個素有清名的諍臣,賦閒後就避世隱居,不與朝臣來往,故而雖然就住在京城,中秋佳節卻依然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宴府人丁稀少,老太傅的兩個兒子都攜了家眷在地方上做官。管家引了賈政、薛虹進去,一路隻遇到三、兩個仆人,小小的一座三進院落,竟顯出幾分空曠。

老太傅剛練了一套五禽戲,正獨坐在葡萄架下喝茶。

賈政引了薛虹上前見禮,老太傅見薛虹人才出眾,心下先有三分滿意,麵上卻不顯出,隻是低頭吹去杯中浮沫,鼻中發出一聲冷哼,示意知道了。

賈政見老師今日如此冷漠,有些摸不著頭腦,低聲告了座,攜薛虹在下首坐了。

丫鬟奉上茶水、素果,賈政嘗了一口,皺眉道:“老師,學生前幾日送的雨前龍井,如何不用?”

宴太傅並不答話,隻是看向薛虹,薛虹已經嘗出杯中茶水粗糲不堪,又見桌上素果也不過小小兩盤,心知宴太傅在效仿東晉陸納故事,便回之一笑,飲儘杯中茶水。

宴太傅微微一笑,心中滿意又多了兩分。

賈政又歎道:“老師,您這也太辛苦了些,學生改日再讓人送些精致蔬果來。您有年紀了,用度不可如此儉省啊!”

宴太傅又看薛虹,薛虹拈起盤中素果,吃了一塊,仍然帶著淡淡笑意。

乍逢冷遇而淡然處之,粗茶素果亦甘之如飴。宴太傅此時對薛虹已有七分滿意,但還要再做考究,轉而對賈政怒道:“送什麼嚼裹?不過穢我素業罷了。”

賈政當著晚輩麵被師長訓斥,一時語塞,臉皮微微脹紅起來。

薛虹斂了笑容,跪下行禮道:“太傅,陸俶備宴,媚外客而虛己容;姨丈送果,拳拳尊師愛師之心。這其中分彆,還望太傅大人細察!”

薛虹說的陸俶是魏晉名人陸納侄子,陸納一生以清廉儉素著稱,當時總領朝政的謝安來訪,陸納也不過準備清茶素果以待。陸納的侄子陸俶卻暗暗準備了豐盛的宴席,陸納大怒:汝不能光益父叔,耐複穢我素業邪!於是仗之四十。

這就是有名的陸納仗侄故事,賈政此時也回過味來,心知自己便如早上的寶玉一般,被當了反麵教材,登時一張白皙麵皮漲得通紅,頜下長須微微抖動,難堪至極。

宴太傅摸著胡須,對薛虹滿意地點頭,笑道:“有禮有節,進退有度,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