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癡女兒悲緣寄人籬下,苦漢子怒因身世淒慘(2 / 2)

雪雁從裡間拿著包袱出來,向薛虹望了一望,奇道:“怎麼惹姑娘動了氣,二爺還笑得出來呢?”

薛虹這才覺得自己嘴角弧度不自然,側身在梳妝鏡裡照了一照,可不是正傻笑呢。

薛虹陪著黛玉回到船上,二人先去探望了賈璉,隻見他整個頭包紮得唯露出五官,一雙眼睛青紫腫脹得隻有兩條縫,臉頰歪著,哪裡還有平日風流倜儻的模樣。

興兒在床前服侍,看見薛虹、黛玉進來,便哭叫起來:“我的二爺哎,若是老太太、老爺太太、二奶奶看見你這般模樣,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呢?我們這些下人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薛虹斥道:“二哥哥需要靜養,還不噤聲!擾了病人清淨,我先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賈璉似是聽到動靜,腫脹的雙眼張開一條縫,又無力地闔上了。

薛虹忙上去與賈璉說話,賈璉卻再無反應。

薛虹擔心黛玉害怕,略站了站,就送黛玉回艙房,自己又回到賈璉這邊,招來大夫們,仔細問了傷情和用藥。

大夫們都道傷雖重,卻不險,關鍵在靜養。

薛虹跟著王賢學過一陣子醫術,前世也有些治傷經驗,說出來與大夫們參詳,直到午飯時,才離開賈璉房間去找黛玉。

黛玉聽說賈璉無性命之憂,也放心不少。

二人一起吃了午飯,賈璉告辭回到自己房裡。

林管家找了來,未開口先歎氣,道:“我盤問了那曹傑一上午,他是真沒看清是誰,隻知有人欺負清硯,便衝上來揮拳頭!”

薛虹疑道:“便是尋常盜賊,打他兩拳,扭送官府也就是了,何必這樣下死手呢?”

林管家道:“唉,這就是那曹傑的可憐之處了。他七、八歲就成了孤兒,靠討飯拉扯一對三歲的弟妹長大。哪成想妹妹十三歲時,剛說定了人家,竟被個歹人欺負了,又遭退了婚,女孩子一時想不開,把自己吊死了。他那兄弟與妹妹是龍鳳胎,一貫比彆人親厚,去找退婚那家理論,竟被那家放狼狗咬死了。曹傑攔官轎告狀,被衙役們險些打死,幸虧遇到我們老爺,救了他,這才在林家落了腳。”

林管事用衣袖抹去眼角老淚,繼續道:“他說,昨晚上看見有人欺負清硯,就仿佛看見他妹妹,這才失了手……”

聽罷,薛虹也沉默了,良久才道:“咱們到蘇州還有兩天路程,我會再請名醫,若是璉二爺多恢複些,對那曹傑也有益處。你先寬慰著他,等璉二爺醒了,我再替他周旋一番,想辦法從輕發落他就是了。”

林管家哭道:“二爺大慈大悲,我替曹小子謝謝您了!”

說著就要跪下磕頭,薛虹忙一把拉住,道:“林家的事,就是我薛虹的事,客氣的話就不必多說了。下午開了船,曹傑要交給船工和賈府的人看管,你讓人照應點兒,彆叫人對曹傑下黑手。”

林管家千恩萬謝地去了。

薛虹剛回到自己房裡,清硯進來道:“二爺,有兩位大夫願意跟咱們的船到蘇州去,我已經許了每人十兩銀子,二爺看可妥當?”

薛虹點頭:“到了蘇州,再安排船送他們回來。”

他一夜未睡,頭疼得仿佛要炸開一般,脫了外衣,見清硯還立在門口,便道:“你先去吧,這兩天船上的事兒多操心些,璉二爺那邊我讓洗墨去照顧就是了。”

清硯點頭答應了,還不走,薛虹坐在床上,揉著太陽穴問:“還有什麼事?”

清硯跪下來,膝行到薛虹麵前,扶著他雙腿,懇求道:“好二爺,曹大哥的事兒我聽說了,一切因我而起,到了蘇州,您讓他們把我送官吧!”

薛虹拉他起來,正色道:“送你見官乾什麼?你是受害人!如今是璉二爺傷重,他若好時,我還要找他算你的賬呢!讓你二爺清淨會兒子罷,你若無事,送了那些不跟船的大夫,去找船管事儘快起錨是正經!”

清硯這才垂頭去了,薛虹看他一蹶不振的樣子,睡意走了大半,略躺了躺,又起來招呼著拔錨開船。

晚間吃了飯,他把曹傑的情況大略說於黛玉聽,黛玉聽了也是一番唏噓感歎,世間竟有如此身世淒慘之人,如今隻能等賈璉醒來,再設法從中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