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生日宴(1 / 2)

自打那個世界最親近的家人都過世後, 宋墨玉便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日,連日子都懶得記,更遑論注重什麼儀式感。

但是在這裡, 卻多了許多人為她記著。

早上她一睜開眼, 就聽到藥藥的聲音傳來:“宿主,生日快樂。”就跟以前手機裡係統推送的祝福短信一般準時。

兩個世界的宋墨玉, 不止名字一樣, 生辰也未差一分一毫。

宋墨玉笑了笑, 披上外衣走出房間。抬頭看天時天還黑著,隻偶爾從無儘的黑暗中傳來幾聲雞鳴。想來過不了多久也該天亮了。

看著天發呆時廚房裡傳來翻動的聲音。宋墨玉本來以為是鬨耗子,到了近前卻發現是宋之衡。

“你起這麼早?”宋墨玉望了眼天,憑她的經驗判斷, 這個點離宋之衡去書院晨讀還有半個時辰。他合該在床上呼呼大睡, 非要陳司懸啪啪啪拍門才能起來。

宋之衡見是她,拿起大勺把鍋裡煮熟的蛋撈了出來。

“野雞蛋?哪來的。”宋墨玉見那蛋小巧玲瓏,比雞蛋顏色深很多, 脫口而出, 語氣中帶著驚喜。

宋之衡麵露幾分得意:“前幾天我和陶溯去書院後山玩, 在草窠裡撿的,我倆對半分了,這幾枚一直藏在我房裡。你吃吧。”他數了數正好是三個, “兩個給你,一個給娘。”

末了他又神情緊張地補充道:“你要不現在就吃了吧?彆被陳哥哥看到了。這次沒他的份, 我下次撿了再分他。你可彆告訴他啊。”

宋墨玉掌心滾燙, 兩枚小小的水煮野雞蛋帶著濃烈的蛋香味,驅走了早起時的寒意,連一顆心都變得暖融起來。

“你自己怎麼不留一個。”宋墨玉隻取了一枚, 另外一枚遞了過去。

“我不吃。你吃。我聽人說野雞蛋吃了對身體好,你和娘身體都要補一補。”

宋之衡低下頭又往灶上加了一把火,燒了熱水正好讓宋墨玉洗臉:“姐,你說我要不去學打獵怎麼樣?設個套子聽說就能套到野雞。”

宋墨玉慢吞吞剝著蛋殼:“你在學會打獵前,腿先讓我打斷。”

宋之衡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腿,默默遠離宋墨玉:“你也太毒了吧!把雞蛋還我!”

“好吃。”宋墨玉把雞蛋扔進嘴裡,斜眼看著他,“不想讀書是吧?”

宋之衡訕訕一笑:“讀,我愛讀書,我這就去讀書。”

宋家好食。

養豬場的建設已到收尾階段,人手已經用不了那麼多。隻需等定的小豬仔運過來後再就著完善幾處地方便是。

宋飛鴻索性便帶著陳平、孫驊兩個趕著騾車先回來了。

養豬場雖然重要,但他寶貝閨女的生辰更重要。

“爹!你回來了!”宋墨玉一聽到騾車的聲音就知道是宋飛鴻回來了,提起裙邊從內院跑了出來。

紀嫣放下手裡的賬冊也跟著出來了。

宋飛鴻的目光越過女兒落在妻子身上,見她身體無恙,心情也尚佳,這才把注意力轉到宋墨玉身上。

“回來了回來了,你看我給你們倆帶什麼好東西了?”宋飛鴻回頭一喊,讓陳平和孫驊把放在騾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兩人一番搬動,抖起不少塵土並許多竹葉來。

好家夥,整整兩麻袋筍,鼓鼓囊囊地裝在麻袋裡,其中有幾根頂出口袋露出深黃的筍衣來。

宋墨玉頓時比見了她爹還親切,隻差撲到這些筍上了:“這季節才出筍,怎麼就刨了這麼多了?”

孫驊在旁邊說道:“宋叔打算這兩天回來,得空就帶著我倆去那附近沒主的竹林裡刨。我們去的早,刨了這許多。宋叔說你肯定喜歡,果然。”

“就是這衣裳蹭了不少泥。這都怪陳平,這麼大個塊頭,刨個筍都刨不利索,我去拉他我倆勁加一塊又太大,結果都栽一跟頭……”孫驊繪聲繪色地說起竹林裡的事情。

“你倆還好意思說,栽就栽了還要拉上我!”宋飛鴻吼。

紀嫣笑得無奈,若是以往女兒過生辰,宋飛鴻少不得要去縣城裡挑些首飾再封個紅包,今年倒是不走尋常路,還偏偏送到心坎上了。

宋墨玉這兩天為了籌備全牛宴的事,幾乎都沒怎麼合眼,行色匆匆,臉上總是一片凝重。

今天過生辰,總算是笑了。

“喜歡喜歡,這個真喜歡,晚上就炒一盤來吃,要是有臘肉配就更好了。”宋墨玉喜笑顏開,讓人把冬筍抬到後廚去,她則跟在宋飛鴻身邊陪著說話。

宋飛鴻把養豬場的進度跟她說了一會,又細細問起那全牛宴的事來。雖然宋墨玉讓人給他捎了口信簡單說了需要他幫忙做的事,但一天時間要宰殺十頭牛,這確實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殺牛不難,麻煩是分解。牛可比豬重多了。

“放心吧爹,我已經跟李屠、張屠還有賀屠那邊都說好了。他們明天就會過來幫忙,他們慣常的幫手都會帶上。明天先解兩頭牛出來,有些牛肉的吃食當場做是來不及的,還需得提前料理。後天開始我們飯館就歇業兩天,一直到把全牛宴搞完為止。霍大廚他們也會一塊幫忙的。”宋墨玉讓宋飛鴻不必擔心,她的計劃裡已經都安排好了。

從簽下那些牛到今天已經過了兩天,全牛宴的時間則定在三天後,就在雲鶴鎮鎮西邊那一塊空地上。

五天時間足以讓全牛宴的消息傳遍周遭縣城,路遠的都可以提前籌劃趕路了。

搭灶、設棚、擺桌宋墨玉已經安排下去,又在瓷窯那買了批現成的小杯子做盛裝的容器。

因為有官府出麵,一切都是順順當當的,缺人給人,缺東西給東西。

隻有一樣官府無論如何也幫不了,那就是牛!

活動搞起來,若是味道差了,隻怕大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宋家好食的牌子便砸了。所以其他倒是次要,保證牛肉品質和味道是最重要的。

“何須明天,今天我就能給你宰一頭出來!”宋飛鴻擼起袖子,亮起屠刀,當場就想去後院殺牛。

紀嫣連忙拉住他:“今天不行!”難得一向說話溫柔的人,語氣也帶了幾分疾色。

宋飛鴻一拍腦門:“那確實是不行。我且在這吃碗麵,然後回家洗個澡去。”

今天是宋墨玉的生辰,那牛殺了便要趁著新鮮開始料理。女兒若忙這忙那的隻怕連口水都喝不上,那還過什麼生辰。

宋飛鴻被紀嫣推著進去,還不忘同宋墨玉說道:“阿玉,今天晚上你也彆做飯了,我已經讓人去縣城大酒樓裡訂了席麵。稍晚就會送過來!到時候在家吃也好在這店裡吃也好,都隨你。”

他知道女兒現在朋友多,席麵都訂了三桌!保管大家吃個儘興。

“爹,我自己就開飯館,哪有去彆家訂席麵的道理。”

“那不行。你過生辰,你要是忙裡忙外做飯和往常還有何區彆?你聽我的。”宋飛鴻的聲音遠遠傳來。

“知道了!”宋墨玉無奈搖頭,又朝旁邊的醬料坊去了。

這醬料坊的鋪麵自買下來又裝修後還沒對外展露過,門口擋著幾塊木板。隻有門正上方的招牌,寫著“宋家秘醬”幾個大字,看起來很是神秘。

陳司懸正在這間鋪麵裡頭,親手搬動著幾個碩大的醬缸,把它們挪到合適的位置去。

“公子。”陳平早趁人不注意溜了過來,第一時間來見陳司懸。

“你怎麼搞成這樣?”陳司懸看著陳平衣服上的諸多泥點,“退開些。阿玉說了這裡頭要保持乾淨。”

慘遭嫌棄的陳平默默退到牆角:“我等會就去洗。”

“嗯。等你洗乾淨了去縣城把東西取回來。”陳司懸道。他退後幾步看著這幾個醬缸的擺放位置,很是滿意。

“是。”陳平知道那是夫人從鏡州寄來給少夫人的禮物,算日子今天應該已經到了。

“取什麼東西?”宋墨玉的聲音陡然在門外響起。

“陳平說他弟弟給他寄了東西,但是寄到縣城了。”陳司懸笑了笑。

“你還有弟弟?招工的時候你不是說來投奔親戚,被親戚趕出來的嗎?”宋墨玉打量著陳平。

陳平乾笑了兩聲:“掌櫃的,是這樣的。我有個弟弟打小就跟著一個搞雜耍的走了,天南海北的,我們倆兄弟很難見上麵,都是各自過活。他輾轉打聽許久才知道我來了這裡,所以給我捎東西了。”

宋墨玉同情地看著陳平一眼:“那你收拾收拾早點去吧,要是你那弟弟得空來寶陵,你就叫他來我們飯館吃飯,我給你打五折。”

“好!”陳平高高興興走了。

等他走了,宋墨玉看著陳司懸:“你倆關係倒是好,他抬完筍立馬就跑來找你了。什麼時候出來的我都沒看見。”

“都姓陳,說不定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陳司懸有得是說辭。

“我懂我懂,基友嘛。”宋墨玉心裡暗道。

宋墨玉在醬坊裡轉來看去,這裡做醬要用到的器具差不多都備齊了,就是還得再打掃打掃確保徹底乾淨。

她在看壇子,陳司懸則側過身,目光落在宋墨玉的發髻上。烏發如雲,那發髻上斜插一支墨玉發簪,側麵又插著一支銀製的玉珠步搖。不用說都是蘇如霜送的。而且還都很貼合宋墨玉的氣質。

宋墨玉戴的那對耳墜則是紀嫣送的。墜子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銀製古瓶,上方加了一顆綠鬆石,好似瓶中露出的一點春意。走路時耳墜隨之晃動,柔美雅致。

好在陳司懸沒打算送發簪也沒打算送耳飾,不然還真沒有他發揮的餘地了。

“感覺這裡還能再擺一張桌子。”宋墨玉指了指角落對著陳司懸說。

卻無人應答。

她回頭時正看到陳司懸低頭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不得不說,陳司懸沉靜起來,就有了他們初次見麵時,那副遺世獨立的貴公子模樣。這人的皮囊當真是生得好。

宋墨玉走過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不想陳司懸這時候回過神來,陡然看向她。

兩人的距離一下變得極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宋墨玉一瞬間懊惱起來。

自那天陳司懸說出那番表妹的言論後,她便刻意不和陳司懸處在隻有兩人的環境中,以免尷尬。

隻是最近被牛群的事情一擾,宋墨玉就把這事忘到腦後,實在是沒有記性。

做菜,她在行。做生意,她也算門兒清。

但是男女之情,她隻在小說和電視劇裡見過,穿越來後與宋墨玉稍微有點感情牽扯的,又是李修文那號上不得台麵的人。而她身邊的,爹和娘之間已經是濃濃的親情了。

宋墨玉實在不知道什麼才叫喜歡一個人,也不知道陳司懸說的喜歡,說的親上加親幾分真幾分假。

不知道,就沒有辦法回應,也不敢輕易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