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在一起(1 / 2)

陳司懸看到宋墨玉抬頭不說話, 心不可控製地緊收縮了一下。從小到大,縱然是為了練輕功被師父從懸崖上丟下去那刻,他的心都沒有這般緊張過。

宋墨玉探出手拿了過去, 雙手捧著玉梳放到眼前細看,又用手指撫摸著梳齒。她看了半晌卻一言不發。

陳司懸心涼了半截:“你……”

卻聽宋墨玉嘟嘟囔囔說:“這個看著挺貴的。”

陳司懸忍不住笑了:“是嗎?”

宋墨玉點點頭, 下意識就想把梳子存進隨身空間裡。畢竟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比那更安全。但在動起念頭的那刻,她猛然意識到這不對。

這酒勁一下就嚇醒了。

陳司懸隻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眼花, 剛才有一瞬間那玉梳好像憑空消失在宋墨玉手裡,但一個眨眼的功夫又被宋墨玉穩穩地抓在手裡。

酒勁一醒,宋墨玉先往四周看了看。

他們倆走著走著, 已經順著河邊到了鎮西,這裡都是陳年的老宅,都沒幾戶點燈, 隻天上懸月照得四處幽靜得厲害。

“天黑了回家吧。”宋墨玉站住腳步說道, “再走路那前麵都是爛的了。”老宅前的青石板路年久失修, 少不得有幾處陷坑, 不小心扭了腿傷了腰的都有。若是誰黑燈瞎火在這散步, 不是傻就是傻。

“醒了?”陳司懸的聲音在她身旁傳來。

“什麼醒不醒的,我酒量向來很好。”宋墨玉從不露怯, 還在原地蹦了兩下。

“那我就放心了。”陳司懸對著她說。

“放什麼心?”宋墨玉一邊問一邊低頭看著手裡的梳子。彆說,這梳子觸手一半溫一半涼, 材質上佳, 手感極好。

想必是玉器店的能工巧匠雕琢成的,還真不錯。

“你剛才說喜歡我。既然你方才醒著,可見說的是真心話,那便做不得假了。”陳司懸語氣篤定,說得極為認真。

宋墨玉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放什麼厥詞?我怎麼全無印象。”

剛才發生的事, 都變成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腦子裡晃來晃去,終究變得清晰起來。

她趁賓客出門時,拉著陳司懸從後門溜出去散步。她在河邊質問陳司懸為什麼不送她禮物。她聽到陳司懸對她說,想與她結發同心,相守一生。

“我明明還沒答應你——”宋墨玉脫口而出。

“那你應嗎?”四周分明隻有黯淡的月光,可他的眼裡卻仿佛深藏著光芒,直直地照射著她。

秋風吹拂著,柳樹的枝條在河邊飄蕩著,好似也在為他跳舞鼓勁。

宋墨玉感受到陳司懸眼神的注視,心跳瞬間跳如擂鼓,她意識到自己沒有機會再多想了,她避無可避。

宋墨玉惶然道:“你……”

陳司懸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驟然一深,他緩緩開口:“你先聽我說。深山老林裡救我的是你,無家可歸收留我的是你,迎月節時勸我離去奔更好前程的是你。一開始或許我真的隻是為了你做的飯菜,但後來我知道我每天醒來就想見你,見你高興我便也開心,更見不得你傷心。我娘曾經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如燈絲一樣稀薄,相伴一程就是有緣。但我不願與你隻有一程。”

我不願與你隻有一程。

陳家這一輩裡最倔的那顆種子落在雲鶴鎮,落在宋墨玉身邊生根發芽。

陳司懸見她低頭,心中歎了口氣,語氣卻依舊平和,“不喜歡我並不是什麼需要為難的事,更不是你錯,你不必為此感到負擔。今夜過後我們依舊像以前一樣。”

“有什麼話都讓你說了,你倒是聽我說一說。”宋墨玉有些無奈。

“你說。”

“你不願隻有一程,我也不願。”宋墨玉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頭,堅定無比地與他對視,“不就是戀愛嗎?談!”

這回倒是輪到陳司懸錯愕了。

“真的假的?你不會又醉了在這哄我吧?”陳司懸狐疑地問。

“愛信不信,我回家了。”勇敢表白完的宋墨玉氣呼呼地走了,也不想等他。

“你走反了,果然醉了。”陳司懸在背後喊。

宋墨玉哽住,隻覺得有些丟臉,一個急匆匆的轉身卻被人抱了滿懷。

“明明是你的生辰,倒像是我的。”耳邊有呢喃的聲音傳來,還伴隨著酒氣和一點極淡的檀香味。

秋風蕭瑟,這個懷抱卻帶著無儘的暖意。

宋墨玉愣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想笑,然後真的笑了起來,嘴角一直往上咧。

縱然不知道日後會發什麼事,不知日後他們之間的喜歡是否還如今日這般熾熱,但在這一刻的心動裡,宋墨玉的愛意如山間落下的火星,開始燎原。

回去路上。

宋墨玉把玩著那把玉梳,愛不釋手:“這玉摸起來真舒服,雕工也不錯。你在哪家店買的?貴不貴?”

陳司懸看了那玉梳一眼:“不貴。我河邊撿了塊石頭自己雕的。”

“你還有這運氣和手藝??”宋墨玉把玉梳舉起來透著月光看去,“你看看這種水多難得,不過沒有之前接風宴上那位夫人送我的鐲子好。難道我們河邊還有玉礦?”

陳司懸:“……”雲鶴鎮是沒有玉礦,他們鏡州的玉礦倒有一半是他家的。

“行了。我當然知道我們鎮上沒礦,你不會是把這幾個月給你發的工錢還有分紅都買這個了吧。”宋墨玉又問。

此時陳司懸忽然意識到他沉浸於喜悅中,忘了一件最要緊的大事。他的真實身份還沒有和宋墨玉挑明。

“我還有件事告訴你。”陳司懸道。他不想再有任何事瞞著宋墨玉。

宋墨玉看向他,目露疑惑。

“上次接風宴上送你鐲子的那位夫人,就是我娘。”陳司懸決定從這件事開始說。

宋墨玉嗬嗬笑了笑:“你攀什麼親戚,那位夫人出手就是捐了一千兩。你看看你身上有一兩銀子嗎?”

窮得叮當響的陳司懸:“……”

他也不顧宋墨玉信不信,反正他就是要說:

“你我既已表明心意,我便不能再有任何事瞞著你。我家並未家道中落。我爹名叫陳瑛,朝堂叫他陳國公,讀書人更喜歡叫他陳公。大俞朝四大書院有兩家都是我們家出資建的。

我娘名叫薛喬,上次你見過了。她很喜歡你,送你的那個玉鐲是我們家祖傳的。這次她知道你過生辰,也從鏡州給你送了禮物來。就是我讓陳平去縣城取的東西,現在應該在你桌上放著。

對,陳平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侍衛。我家裡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大哥和二姐都已成家,三哥投軍去了。

金和牛場是我小舅舅薛容的產業,我本來是想要七頭牛送你做生辰禮物之一,但是舅舅覺得七頭牛甚少,送來了七十頭,才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