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木耳肉絲粉 才咀嚼兩口就感覺這米粉順……(1 / 2)

第二日宋墨玉依然在老地方擺攤。

昨日她做的五十份飯菜都賣光了, 今天她精打細算增加了三份。菜依然是那四種菜,配著熱乎乎的大米飯一塊賣。另外還增加了醬香餅這個品類。

家人一致認為醬香餅味道獨特,香氣撲鼻, 比米飯更能勾起人的食欲, 又方便攜帶, 肯定能賣得更好。是以宋墨玉也烙了兩張一並帶了過去。

來她這小攤上光顧的, 不止有雲起書院的學子們, 還有離這不遠的住戶, 送這些學子來讀書的仆役、親人。

大清早的, 大家夥睡意都還未消散, 就被這股香氣徹底勾醒了。

“掌櫃您早!”

今天攤子剛張羅起來沒多久, 宋墨玉的攤前就圍了不少附近的住戶還有書院學子。其中不少人都是宋墨玉有印象的回頭客。

她手拿著碗打菜,笑著問第一位客人:“今天還是肚絲、白菜嗎?”

“小掌櫃,四個菜我都想嘗嘗, 怎麼賣?”昨日他吃的是肚絲加白菜, 肚絲又辣又脆, 白菜清甜, 兩者中和很是下飯。溫世言的目光在四個菜盆裡來回掃射,怎麼都拿不定主意。

宋墨玉也犯了難, 正不知道怎麼答時, 後頭就有人說:“溫兄,你買兩樣,我買另兩樣, 咱倆分吃豈不是都能嘗到了?”

溫世言拍手便笑:“妙啊, 我怎麼沒想到!”

宋墨玉點點頭,裝了一碗肚絲白菜,又裝了一碗肥腸豆皮, 分彆遞給這兩位客人。

後麵來的人有樣學樣,一人捧一個碗,你夾一筷子我的,我夾一筷子你的。一人出四文錢就能吃到四樣菜,有滋有味。

有些胃口大的學子,上來就要了兩碗,說是昨天早上吃了這麼一回後,午飯晚飯都沒了滋味,就等著今天來吃。

還有些人從家裡自帶了碗來,自己先在攤上吃一碗,再讓宋墨玉打包一份留著中午吃。

四文錢,有葷有素有米飯,物美價廉,這個便宜誰不占誰是個傻子。

隻有那兩塊圓圓的醬香餅還未切開,摞在一起放在圓盤中,一直無人問津。。旁邊放著一塊小牌子:醬香餅,兩文一塊。

宋墨玉也不著急,先緊著把飯菜賣掉。

沒多時,宋墨玉四周都站滿了端著碗大口吃飯的人們。

不管是穿著褐色粗製短打的小廝,還是穿著青白罩紗直裰的學子,在宋墨玉的攤前都隨意起來,或站或坐,大快朵頤。

烏泱泱一群人全都沉浸在乾飯中,場麵之壯觀,頻頻惹人側目。

“李兄,我們也去買一份吧!看起來好像真的不錯。昨日就聽他們說了,這菜又好吃又便宜。”和李修文並肩走著的高永望忍不住說道。

“路邊小攤有什麼可吃的。”李修文皺眉,“永望,你我過兩日就要啟程去省城趕考,萬一吃這小攤吃出什麼問題來,豈不是耽誤大事。”

高永望聞言也猶豫了,隨著李修文走了幾步。

正當他們要走上上山的台階時,高永望猛地回頭,邊跑邊喊:“你先上去吧,我且去買一份就來。總歸不是明日就出發,想來吃一份不要緊的!”

天大地大,乾飯最大。高永望實在無法不被那些炫飯的同窗們感染。

李修文站在台階上望著好友擠入攤子前,瞳孔卻驟然一縮。

站得高便看得遠了。他即刻認出攤後熱情大方的小掌櫃,正是前不久訛著他娘簽下二十兩欠條的宋墨玉。

李修文死死盯著宋墨玉,心裡起了無名怒火。這女人是真不知羞恥,拋頭露麵當街賣飯食便罷,還挑在這儘是男人的書院門前,不知又是想勾引誰。

可李修文心裡馬上又升騰起另一種感覺。

整個雲鶴鎮那麼多地方,宋墨玉都不選,偏偏選到他每日進出的書院前。這份心思是為了誰,自然不言而喻。無非就是對他舊情難忘,苦守著等他回頭罷了。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可惜他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

李修文想到這裡,轉身快步朝著書院走去。

他扣響了一扇門,這裡頭住著的正是書院分管執紀的副院主。

“進來。”副院主周紅春正在窗台前澆花。他雖然主管執紀,看起來威嚴肅穆又古板,卻是愛花惜花之人。每日晨起後總會先侍弄一會花草。

“是修文啊,何事?”周紅春放下葫蘆瓢,擦了擦沾了水漬的手。

李修文拱手回道:“院主,您是否發覺昨日有不少學子遲到?”

周紅春捋了捋胡子:“那是自然。不過你這是何意?”他身為執紀院主,有一項職責便是在撞響晨讀鐘後守在院門處,一一清算那些每日往返書院和家中的學子。

以往總免不了幾個拖拖拉拉的學子,可昨日人數卻一下激增。他問緣由,這些人也是支支吾吾不答,氣得他罰他們一人抄了十遍書院條規。

李修文往前走了幾步,細細說起。

山下,宋墨玉的菜盆和木桶很快就見底。

昨日因來晚趕不上趟的小學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姐姐!我……我要買飯!還有嗎?不會沒有了吧?!”

看他噘嘴的模樣,好似快哭出來一般。宋墨玉一下就想起自家的弟弟,可不就跟這個小學子年紀相仿嗎。

“剛好還有最後一份豆皮加肚絲,喏,都給你。”宋墨玉動作飛快地把盆裡的菜舀出蓋在飯上。

小學子立馬高興地彎彎眼睛:“謝謝姐姐!姐姐你昨天送我的團子也好好吃,我拿到學堂上,分了喬年一個,又分了沈瑞一個。他們也都很喜歡。可是他們早飯都是在家裡吃的,不然我也讓他們來你這買飯了。”

說話間他看到了旁邊的醬香餅,一對小眼睛立即睜大幾倍:“這個怎麼賣呀?”

之前這醬香餅也有人問過幾嘴。可當看到兩文錢的價格後都撇撇嘴選擇了四文錢的木桶飯。在他們看來,米飯肉菜可比這餅子實惠得多。

“兩文錢一塊。”宋墨玉笑著介紹,“如果是你的話,可以試吃哦。”

一個和自家弟弟一樣可愛的孩子,自然是擁有特權的。

沒一會小學子的飯碗裡放上一小塊三角形的醬香餅。

濃鬱的醬香味撲麵而來,上麵的芝麻粒粒分明,點綴的蔥花更是格外好看。小學子剛嘗出個味就吃完了。

他急急說道:“姐姐,我要三塊這個餅。”

宋墨玉有些吃驚:“三塊?你吃得完嗎?”

小學子歡快地掏出六個銅板:“我給喬年和沈瑞也帶一個。不然他倆肯定要搶我這塊。我就不夠吃了。”

“好吧。”宋墨玉默默感歎,這孩子脾氣還怪好咧,然後問,“打包到一塊還是分開?”

“裝一起就行!”

小學子吃完一大碗飯,忍不住打起飽嗝,卻還在旁邊興致勃勃地等著宋墨玉切塊打包。

“小陶公子果然闊氣啊,兩文錢一塊的餅,出手就是三塊。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有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這人約比陶溯大個兩三歲,長得很壯實,衣著打扮卻是差了不少。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和他一樣大的少年。

陶溯皺了眉,並不想理他。

宋墨玉心裡有譜,人有親疏遠近之分,隻怕這兩人身為同窗並不對付。

這人見陶溯不應答,兀自湊上前來:“相請不如偶遇,小陶公子也請一請我們幾個如何?”

陶溯頭搖得極快:“不如何。”

“陶矮個,我們大哥讓你請客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識好歹。”這人身後的一個跟班上了前。

陶溯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卻還是執拗地搖頭:“我才不請你們!”

好巧不巧,這個跟班宋墨玉卻是認識的。正是那天晚上嘴碎甘娘子的兒子。

“王小虎,你娘上次打你是不是沒打夠啊?”宋墨玉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熱情溫柔,瞬間變得冷漠。

聽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大名,王小虎詫異地看過去。他們兩家不過隔了兩條街,他自然認識宋墨玉。先前是隔得遠,現在他終於認出了外貌和從前彆無二致,但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宋墨玉。

“是你!”王小虎驚叫。那天晚上他娘回去就哭喪著說宋墨玉是個瘋子,拿著把菜刀要砍人,讓他見了千萬躲著走。

沒想到宋墨玉現在在他們書院門口賣吃食。

“之前打人偷東西,現在又欺負同窗,我正好得空,帶你去找你們夫子分說分說。完事再去找你娘,讓她也知道知道。”宋墨玉繼續說道。

王小虎一下就變了臉色,剛才的囂張氣焰全無。他默默躲到彆人身後,拉了拉衣袖:“傅哥,要不算了。她就住我們家附近,要是告訴我娘我又要被打了。我們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

傅成猶豫一下後點點頭,招呼著他們倆往書院走了。

陶溯這才鬆了口氣,接過宋墨玉打包給他的醬香餅,目光炯炯:“姐姐,謝謝你。要不,要不你把這一大塊都賣給我吧。你放心我有錢。”

“你哪吃的完。這餅冷了就不好吃了。小事罷了。我每天早上都在這擺攤,他們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宋墨玉道。轉而心想這果然是個不缺錢的小公子,感謝人的方式都是把她的餅全買走。

陶溯臉上不知道是什麼神情,看著高興又像是為難,有些欲言又止。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帶著打包好的餅上山去了。

陶溯剛走,宋墨玉便看到有一年邁長者從書院裡走到山腳下,又朝著她的攤子走來。

彼時好幾個沒買到木桶飯,打算問問醬香餅的學子立馬變了臉色,低著頭走到周紅春麵前:“副院主。”

周紅春臉色難看極了:“晨讀鐘已響,爾等為何還在這裡逗留!易常,你竟然也在這!”

易常外號“書癡”,對其他事一概不感興趣,隻對讀書有著一片赤忱之心。

周紅春萬萬沒想到,易常竟然也會在這些人的隊列中。若不是他來了,隻怕他們都要圍到那攤前了。

幾人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易常也是滿臉通紅,他如何能說,他昨晚一直在為這木桶飯題詩,寫了數首都不滿意,因而今早才起遲了。未在晨讀鐘響的一刻鐘時間內入院,便是他的錯。他無從辯駁。

好在周紅春平素對易常印象不錯,語氣嚴厲道:“萬萬不可為口腹之欲耽誤前途。你們幾人今晨站著誦書,另外把條規抄寫十遍,今天不抄完不準下學。”

幾人羞愧至極,連忙點頭,逃也似地往山上奔去。

宋墨玉還在旁邊看戲,心想莫非這就是古代版的教導主任?那她現在不就成了教導主任最討厭的,校門口的小攤小販?

她們中學以前的校規就是,一律不準在校門口買吃的。

宋墨玉雖然學習好,但架不住她嘴饞,於是總在校規邊緣蹦躂。教導主任、年級主任、班主任輪番在校門口逮人,總能逮到正在買“狼牙小土豆”、“紅豆餅”、“澱粉腸”、“章魚小丸子”的宋墨玉。被逮住了還要往嘴裡塞幾口。

檢討書寫了一張又一張,家長叫了一次又一次。最後奶奶受不了了,每次叫家長都裝病不去。後來宋墨玉才知道,她爸年輕的時候也這樣,高牆大門,啥也擋不住他要買吃的的心。

想到家人,宋墨玉心裡酸澀,眼眶微紅。等她反應過來時,周紅春已經站在她攤前。

周紅春滿腹的長篇大論,本意欲指責這位小攤主耽誤書院學子功課,可到了跟前卻看到宋墨玉發紅的眼睛。當今世上,女子總是不易,既然出來拋頭露麵,想必是家裡情況著實為難。

他沉默半晌說道:“這裡不是擺攤的地方,請你另尋他處罷。”

宋墨玉仿佛沒聽到似的:“您是副院主吧?您辛苦了!吃過早飯了嗎?來塊餅吧!香噴噴的醬香餅,吃上一塊耳聰目明,吃上兩塊過目不忘,吃上三塊出口成章!”

周紅春:“……”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攤主!方才的同情之感頓時蕩然無存,他怔愣片刻後,陰沉著臉色正欲開口。

又聽宋墨玉說道:“早就聽聞您為雲起書院操勞二十年,始終堅持立德樹人,有教無類。實在擔得起二十餘載專一事,嘔心瀝血育棟梁幾字。”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宋墨玉一通輸出,直接把平日裡學子見了都害怕的周紅春說愣了。

“你這都是哪聽說的?”周紅春問。

宋墨玉咳嗽兩聲:“自然是聽我弟弟說的。他叫宋之衡,以前在雲起書院讀過幾天書。不知道副院主還記不記得?”

宋之衡退學是一年前的事,時隔不遠。

周紅春沒一會便想起來這個人,他捋了捋胡須:“原來是他。他其實也是個聰明孩子,在啟蒙班裡很拔尖,隻是調皮了些。沒想到竟是你弟弟。”

他自然也不會忘記,一年前宋之衡當著全院學子的麵被罰還拒不認錯,他一氣之下要求宋之衡回家反省半個月。沒想到宋之衡這一回去,竟然再也沒回來。現在想來,他也會覺得當年的話是否重了些。

“是呢。我弟弟自覺有錯,在家自苦。但總和我們一家人提及院主、夫子們待他如何如何好。如果還能有機會,希望還能到雲起書院求學,就像當年的張尚書一樣,從起於微末到聲聞天下。”宋墨玉一字一句,言辭懇切。

周紅春聽完後長歎一口氣:“若他真心悔改不再欺淩其他學子,自然是可以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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