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即將結束,舞台上方的教堂彩繪玻璃,正在此時,向下打出七色虹光。直射下來,映在白敘的身上。
彩虹一樣的光芒,落在他深藍色的帽子上,將他帽簷處星辰般的圖案點亮,將他胸前的幾顆紅寶石映照得更為璀璨。
在這個極度聖潔的時刻,他似乎即將唱響頌歌,他漂亮的麵容似乎是慈悲的騎士,或者是唱詩班的賢者。
可遠處齒輪運轉的聲音重重響起,水手彼此招呼著,汽笛一聲再一聲。
在玻璃碎裂聲中,他身上的朦朧虹光不再成片,而是徹底斑駁。
隨著節拍落下,幾位伴舞走到舞台邊緣,接過A.B.O手裡僅是前奏展示卻耽誤唱跳的東西。
接過山奈手裡的琉特琴,彈出音符,轉著圈像是吟遊詩人一樣離場。
捉住洛鸞微肩頭的烏鴉,掉了幾根黑色的鴉羽,像是抓走墓園巫師的寵物,得意地撤離。
恭敬攤開雙手,等候白敘手中的羊皮卷軸掉落。那是煉金術士的知識載具,是重要傳承,帶走它便是帶走學派的信仰,緊握而疾行離場。
混音mix和節奏改編,叫一首抒情曲的聽感,變幻為高昂狂潮、熱血沸騰。
於是節奏高昂,白敘鎖定鏡頭,精準的表情管理,清澈的嗓音壓低,情緒卻拉滿,大聲開唱。
“包容力,掌控欲,處置情緒變幻。新鮮感,適應季,度過程序崩壞。”
觀眾的心臟似乎也在表演裡砰砰著,在節拍裡隨時準備爆炸,在尖叫與歡呼聲中,說著彼此都聽不見的話。
《精神海》的歌詞明明是寫星際科幻的,是星際時代二次分化後abo的精神力。可似乎一切真如白敘所想,科幻互通,機械朋克與星
際時代,不過是時間上的另一脈絡軸。
複古或是暗黑,都不影響白敘此刻乾淨利落地完成一段快節拍的大框架舞蹈動作,並穩住氣息,用煉金術士的身份維護著科學和魔法的交融。
“守神慎言,專注思考。蓄勢待發,賭上全部。”
而吟遊詩人卻帶著一身草屑,不信電子元件可以熔坩爐,勸你——
“請先摒棄中庸,選擇冒險前路。”
去冒險吧!誰會在這蒸汽船起航的時候,不選擇站上甲板?!
誰會在詩人吟唱的時候打盹,誰會在婚禮上尋覓巫師?誰會問煉金術士要銅絲,而忽略永生石。
脊柱的發麻感逼近頭顱,顱腦卻似乎也亮閃著白光。
你給我看大船,我卻在想宇宙,我卻沉迷音樂的震撼,眼裡是中世紀,腦海如星海。太多愛意,太多澎湃的喜歡,隻能出聲叫你們的名字,聲音彙集,便如狂風般呼嘯。
洛鸞微的拖地鬥篷真的不適合跳舞。但,一旦大幅度撐起兜風架勢的鬥篷,跳起來非常優雅帥氣。他比較狠,跳起來一點不收力。
一個回身,甩掉兜帽。
“恪守原則成為自己,又自由生長隨心軌跡。”
可原則是什麼?
悲壯厚重的號聲響起,巫師前來送葬。
他的衣服,是經文灰燼和破碎黑夜做的喪服。
“濃烈綻放後消散雲煙,淬煉溶於精神之海。”
在這機械巨物的嗡鳴聲下,白敘絲滑走位後,迎著鏡頭做出舞蹈動作,微微仰頭,食指帶著掌心劃過脖側。
他頂著暗紅色的頭發,是未燃儘的篝火、未消散的餘暉,也是流轉翻旋的滾燙熱浪。
在舞台的燈光下,不管是教堂概念的七色虹光,或者是直打給舞台的光,他都像是要漂亮到灼燒掉那些光芒。
“森林裡的野玫瑰,敏感銳利,隱忍謙卑。分階級的精神力,是這海域中的哪一滴。”
鼓組豐富,貝斯回響,帶著自憐意味的歌詞,也以詰問的口氣唱出。
喧囂裡的放肆,才隻是開場,而永不落幕。蓬勃的生機燃燒著,不曾屈服現實,仍在追趕日月。
“敲碎一切標準,奔赴山川星海。”
船開了。
轟鳴聲傳來,汽笛聲散去,船體的鋼筋被皮鞋踩過,爐膛裡排出熱氣,煙囪噴吐著黑霧,蒸汽發動機咆哮著,帶著一個時代向前。
將魔法和神靈都拋下,效忠於電子元件和機械齒輪。
舞台布景的巨大齒輪加速運轉著,機械時鐘也開始報時。
雜亂的聲音裡,A.B.O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決定最終命運的神靈,不在這裡。”
鏡頭掃過他們的臉,停頓,迎來最後的——
“神靈是你自己。”
隨著看向鏡頭的ending,A.B.O《精神海》,整場舞台表演結束。
是一場,漂亮、完美的舞台
。沒有任何失誤,看得人頭皮發麻。
時弦身邊的粉絲連鼓掌都無法表達激動的心情,有大聲叫A.B.O的,有單獨叫名字的,有叫cp名的,有叫cp的崽的名的,一聲聲咪微響徹雲霄。
愛豆屬於舞台,他在舞台上所煥發出的生命力,勃勃動人。
愛豆在舞台上,是最耀眼的模樣。
各種討論聲此起彼伏,光是說話感覺都無法抒發自己想要滿地發瘋的心情,一邊說話,還要一邊拍自己大腿,或者拍隔壁小姐妹的肩膀後背。
“嗚嗚嗚我滿足了!我太滿足了!我居然可以看到這種完成度的舞台,我要流淚了,我之前吃不到好飯時候受的那些苦,就是為了遇見你嗎果子狸!”
“爹咪!對當初出道預告照我一眼就被他吸引,我愛的就是這股生命力啊!短短草綠色的鬥篷,舞我心裡去了!”
“我整個人光顧著張著嘴巴看了,腦子都沒過,他們身份是什麼啊,我隻能感覺出小亂是巫師,噓噓是學者嗎?奈子是音樂家?”
“沒事兒,回頭播了之後肯定有大佬做舞台概念分析,到時候直接重刷個幾十遍幾百遍!”
“改編後的《精神海》現在是我最愛的歌!快出音源啊啊啊,我要單曲循環!”
時弦坐在她們中間,卻沒有參與討論。
他的手在抖。左手按住右手的指尖,於是兩隻手都在抖了。
噓噓,好漂亮。舞台上的噓噓,值得萬千星輝向他墜落。
時弦陷入了一種混沌狀態,太幸福了,導致整個人有些幸福衝昏了頭腦。
有點醉,是微醺的狀態。雖然沒喝酒,但是就是醉了。
和醉飯一樣,他醉噓噓了。
他甚至沒咋看後麵愛豆的舞台,迷迷糊糊滿腦子紅頭發噓噓,直到錄製結束,他晃悠回了酒店,才回神。
回神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他今晚!搶到了!白敘的線上簽售!
時弦急忙掏出手機,聯好網,焦急地等待著元洲綠聯係他。
這時候,他腦子才回過神。等會兒,那誰贏了?哦,正片剪輯完成之後還要分開播,等全部舞台播放結束後,全網打投才能出名次。
時弦:給噓噓冠軍啊啊啊!!
視頻接通後,時弦看見白敘的樣子,哪怕剛剛結束一場壓力很大消耗也很大的錄製,白敘依舊精神滿滿。
他以為白敘能卸妝及時趕上線上簽售,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他沒想到白敘甚至換了一套妝造,而且一點不糊弄,精美到眉骨位置還有手繪塗鴉。
白敘對他打招呼,叫他的名字:“時弦。”
時弦坐得近,白敘ending結束後看見了他。簽售的時候,他就說:“一天裡見麵兩次喔!”
時弦一愣,意識到他是看見他了。
他無意識地舔舔乾澀的下唇,有點愧疚。難得的一次見麵,卻沒有拍下白敘漂亮的模樣。
“……抱歉,今天舞台的時候,我
沒有帶相機設備進來。”
時弦有點兒委屈:“你明明那麼好看,我卻沒能拍下你。”
白敘聽見他這麼說,明顯有點兒驚訝。
他笑了一下,他眉骨位置那小小的黑色繪畫圖騰,也在燈光照耀下,像是泛著銀亮的色澤。
白敘思索了一下,很誠懇地開口。
“其實,比起‘想讓時弦幫我拍很多很多漂亮的圖’‘想叫時弦的賬號幫我多多吸粉’這樣的想法,我在想的反而是,希望能和時弦的眼神交流多一點。”
時弦呆呆地盯著屏幕裡的白敘。
白敘故作苦惱的樣子:“彆的粉絲總是盯著我,可你呢?你的眼睛卻總是被藏在笨重的攝影器材後麵。”
“我沒有仔細地多多地看到你,於是記你的模樣,總沒有彆人那麼清晰。”
他的聲音清澈得如同冷泉流過礁石,濺起的叮咚水花,成為時弦心底的烙痕。
白敘想想,覺得那可不行:“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沒有比彆人少喜歡我一點,我記你呢,卻要比記彆人模糊一點。我也太壞了吧?”
他說……他說,‘我也太壞了吧’。
時弦不自覺地身體後仰,一把就用手捂住了嘴。
他又把掌虛握成拳,下意識地去咬自己指關節的位置,嘴裡一直呢喃著:“天啊,天啊。”
什麼太壞了?!噓噓是太犯規了才對!
白敘揚起眉梢。
他也不想很壞的,可是時弦為什麼總是躲在機器設備後麵呢?他捕捉著鏡頭裡的白敘,兢兢業業出圖。
白敘隻是想和他說。
“不拍那麼多圖也沒有關係的,多看看我吧,時弦。”
白敘有點焦急似的:“我的十八歲,是很短的。你不好好看看,它很快就沒有了。”
時弦聽著,都聽見了,還使勁點頭。可麵上乖順,心底卻反駁。
所以,才要拍很多很多的圖,讓你的漂亮定格住,永遠留存為傳奇一般的美麗,我才算叫不辜負你。
白敘看他好像不肯聽他話的樣子,就湊近鏡頭,又說了一遍。
“哥哥,我的十八歲隻有一次哦。”他這麼強調。
時弦的喉結不禁滾了滾。
他卻逗他:“嗯?不是十五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