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就算白狼沒有選擇繼續掙紮, 金屬齒牙長時間的咬合也會讓腿部的血流不暢,若是不儘快處理診治,必然有斷腿風險。
【好心疼啊, 這樣的死去根本就是無妄之災啊。】
【……這還是我們能看到的,在沒有鏡頭注視的無數森林裡, 有多少原本自由的動物被這樣硬生生磨死呢?】
直播間的鏡頭默然注視著囿於林中的白狼。
後半夜又開始落雪了。冰冷的雪花落在白狼的皮毛上, 落在它的眼上,落在它虛弱喘息的鼻尖,融化成水, 將原本毛茸茸的蓬鬆大家夥逐漸打濕。
白狼的體溫逐漸降低, 像個毫無生氣的冰雕, 隻有腹部輕微的起伏能看出它還在呼吸。
再這樣下去, 不知道它是會先被餓死還是先被凍死了。
觀眾們萬分焦急,終於想起這個世界應該有圍繞著主角白狼的劇情,連忙刷屏似的詢問旁白,力求得到一個心安回答。
被磨得沒辦法,旁白出來講話:
“屢次拒絕逃避他人的好意,讓TA自己的生活都變得有些艱難,終於, TA陷入了困境中。”
“以TA的性格,絕不可能主動向其他人低頭。也隻有在這般困境中,TA才能被動接受外界的幫助。”
“這是人們接近TA,拯救TA, 撬開TA心房的一次契機。”
【不要啊,雖然我也很希望狼狼能信任人類,但我不想是因為人傷了它又拯救它的這種流程啊……】
【說到底,放獵夾的也是人唉, 如果是人類社會內部還可以分割開好人與壞人,但對於動物來說,它們隨意的信任很可能就要了它們的命啊。】
【看過類似劇情的直播間,那時候看到這個走向隻讓我覺得主角是非不分很幼稚,但現在主角變成狼狼了我甚至希望它能再警惕一些,不要因為被人救了一次就信他們,唉。】
【說到底,這附近怎麼還有獵夾啊啊啊,壞人還在,人類自己先把壞人抓起來再想著讓白狼信任吧!】
等呀等,等到天明,監視屏後終於有了動靜。
“那個,白狼到現在都還沒回到它的巢穴嗎?”
人們終於意識到徹夜不歸的白狼可能是發生了意外,連忙調出了昨晚的無人機影像,推測白狼此刻可能的所在。
“西邊?西邊是不是還沒大規模檢查過?”
“那邊有著鹿群,白狼去那裡狩獵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距離巢穴比較遠,但以白狼的速度,它肯定有時間回來的,現在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該死該死!!彆告訴我那大家夥是落到了什麼陷阱裡,快,來個小隊跟我一起去!”
“提前通知一下那個區的警署,留意附近獵戶的蹤跡。”
本身,作為極可能是世上僅有的一隻北美白狼,白狼的研究和保護價值就很高。
再加上,白狼出現的消息是從兩名攝影師發布在網絡的相片所傳出,所以基本上全世界都知道這片荒原裡出了一隻珍稀動物,幾乎所有留意野生動物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此處。
政府與科研的看重,動保組織的呼籲,全世界網友的關切,讓這隻白狼的一切事務優先級都提到最高。
“這個步距,白狼應該是在追擊獵物的路上。”
有人發現了白狼的腳印,腳印完全偏離了他們根據白狼幾日活動所劃出的狩獵範圍,往陌生的方向延伸。
“……看來大家夥實在是很討厭人類呢。”
隊長溫妮莎歎了一口氣,詢問身邊的人:“麻醉劑都帶了吧?隨時做好準備。”
如果白狼沒出事隻是獨自離開,那其實是很好的結果。
遠離了人類的目光,這樣敏感又警覺的大家夥說不定會過得更好,至於人類欣賞不到珍稀動物的遺憾,誰在意呢。
但若是白狼因為人類而受傷了,那他們又虧欠它一筆。
她看著遠處的腳印,歎了口氣,領著小隊往前走。
也不知道萬眾矚目對這隻白狼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
……
【來人啊來人啊來人啊……】
【天靈靈地靈靈,給我變人啊!】
【路過,請問這是玄學直播間嗎?】
觀眾們作法作了好久,終於發現畫麵變化。
錚——!!
那落滿雪花的三角尖尖耳忽然動了動,不知是聽到了什麼動靜,原本還安靜接受命運的白狼忽然又動了起來,扯得地上的獵鎖不住作響,原本凝固的傷口倏地開裂,點點紅梅潑灑在雪地上。
觀眾們:!
【靠啊狼狼怎麼忽然動了?!】
【我也聽到了,是不是有人來了?】
【不會是盜獵者吧?白狼看起來很忌憚誒。】
“嗷嗚——”
“嗚——”
依舊無法逃開,白狼便趴伏在原地,威嚇性地衝著某處入口嚎叫,聲音低沉嘶啞,目光冰冷,若是忽略它尚在淌血的前肢,看起來攻擊性十足。
但觀眾們知道白狼隻是在逞強。
受著傷,餓了一天一夜,又淋了一夜的雪,它哪還有什麼力氣攻擊,隻是在試圖恐嚇走敵人罷了。
光看那濕漉漉貼在身上染血的皮毛,便可看出它的狼狽不堪。
所以從林中走出,發現白狼的這隻小隊並未被嚇到。
相反,他們的第一反應是:糟了,必須趕快將白狼送去治療。
“麻醉,快點!”
“快聯係他們,運個大籠子過來。”
“劉博士在嗎?叫他趕快準備好……”
有人裝好了麻醉,將槍口對準了雪地裡的大家夥。
瞄準過程中,無意間瞄見了白狼的眼神,他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略微散焦的琥珀色獸瞳,像一塊紋理特殊,剔透晶瑩的冰。
這是一對獨屬於野生動物,野性難馴的凶性眼眸。對上人類,它憤怒而尖銳,充滿反抗精神。
但,當目光與人類的槍口對上,看見了這無法逾越的黑漆漆洞口,那原本充滿殺意與敵視的視線倏地無力消散,被支離破碎的絕望與哀傷替代。
這人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神啊,他竟然在那對獸瞳裡發現了情感。
“不,我這不是真的槍……”因為這一眼,他甚至下意識解釋起來,“不是殺你的,不是的……”
隊長溫妮莎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轉頭再看原本還在低沉咆哮的白狼,發現它竟然默默趴在了雪地上,閉上了眼。
像是提前認命似的。
她驚疑不定地來回看著兩方,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好時候,便先催成員趕緊開槍。
“麻醉,是麻醉。”
這人重新瞄準了白狼,口中仍止不住碎碎念,像是給自己信心似的:“我們不想傷害你,我們是來救你的,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