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鳴幫他擋住了洶湧海麵上百米高的巨浪,在他因為突然改變感到無措的時候,教會他如何隱藏自己。
慶幸現在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在自己身邊。
陸燼朝輕輕舒了口氣,他的休假還有三天才結束,這段時間裡,他可以好好學習如何用屏障隱藏自己。
雪豹沒跟著林嘯鳴出去,終於跳上了床,想要靠近陸燼朝,白隼張開翅膀威脅地扇動兩下,雪豹縮了縮脖子,仍舊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林嘯鳴的精神體看起來和他本人性格截然不同,陸燼朝伸出手,掌心朝上,雪豹抬起前爪,將肉墊放在他手掌上,嗚嗚叫了兩聲。
“它叫什麼名字?”
“七朔。”林嘯鳴端水過來,遞給陸燼朝,“我把字典攤開,它自己選的。”
陸燼朝莞爾,確實是個不錯的起名方法。他喝著水,想應該給自己的精神體起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雲津。”
陸燼朝低低道,他看向白隼,問:“這個名字怎麼樣?”
在舊地時期,雲津被用來指代銀河,而白隼飛翔時純白身形如雲,在精神圖景中的海洋上翱翔。
白隼翅膀微動稍微騰身起來,叫了一聲,似乎很喜歡。
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陸燼朝正在完成和精神體之間的感應,林嘯鳴坐在椅子上等待,窗外仍舊陰沉,沒開燈的房間有些昏暗,正因如此,滋生了幾分溫情。
林嘯鳴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和這個詞掛上鉤的一天。
他從來都覺得,這是足以奪走他生命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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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42號星球,寶來礦場。
數台十多米高的機器發出隆隆轟鳴,金剛石鑽頭鑿開岩層,持續不斷地向下鑽行,泥水和碎石飛濺。
探照燈強烈的白光中,男男女女躬身穿行在低矮狹小的巷道中,渾身上下都是臟兮兮的粉塵和泥水,隻有眼珠和牙齒是白的。
他們腰間掛著錘和鎬,每個人背上的簍子裡都裝著滿滿當當的藍色礦石,重量幾乎將他們的身體壓成一張過緊的弓。
泥水從洞頂滴下,砸在看不見顏色的亂發裡,漫天粉塵被呼吸進入肺中,慢慢將人類臟器填充成為一整個硬塊。
女人從巷道中走出,終於能夠稍微直起腰,她齊耳的短發被泥水黏在臉上,汗從額頭留下,將臟兮兮的臉衝刷出幾條蜿蜒的白痕。
她跟著前麵的人走到天坑旁,脫下背簍將其中滿到冒尖的礦石傾倒進去,終於能夠完全直起身。
她隨手攏了下濕漉漉的頭發,走去打飯的地方,剛剛一米六的矮小身影在一群男人之間是那麼顯眼,卻又不是非常明顯,因為礦工中除了她還有很多女人。
女人擼起臟兮兮的袖子,小臂線條相當結實,拿起餐盤,挨個走過攤點,得到了一份硬邦邦的米飯和兩道素菜。
她走到空曠的地方蹲下身,工裝褲被繃緊,強壯的臀腿將褲子撐得滿滿當當,完全和嬌小兩個字不沾邊,毫不懷疑她能一拳將成年男人打飛。
三分鐘吃完盤子裡的所有東西,女人從水桶裡舀了一舀水喝,無論過了多久,消毒水和硫磺的味道仍然讓她想吐。
工頭站在天坑邊監視礦石的傾倒,手裡拿著皮鞭,鋥亮的皮鞋上沾染了灰塵,炊事班的那些人正在罵罵咧咧的舀飯。
趁著看守正在走神,她迅速朝著某個方向前行,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工地上,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女人單手撐著巨石,敏捷地翻下地道,落地時帶起一蓬塵土。
地道裡很暗,但哨兵敏銳的眼眸足以看清一切,她向前走了數百米,避開所有陷阱,轉過彎,躬身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
這是個被各種零件和電子元件淹沒的房間,圖紙貼在牆上成為密密麻麻的牆紙,滿得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在這個可以稱之為垃圾場的房間,一個男人正坐在歪斜的桌前,頭戴護目鏡,鼓搗著什麼。
女人跨過零件,走過去,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藍色的礦石,放在他桌上。
男人終於抬起頭,他關掉電焊,將護目鏡向上抬起,拿過那塊礦石,打量一番:“成色不錯,從核心區弄來的?”
女人搖搖頭,雙手迅速比劃了幾下。
“從彆人身上順的?好家夥。”男人短促地笑了聲,他低下頭繼續研究手頭的東西,女人就耐心等待在旁邊。
棕黃色的鬣狗徘徊在門外,而一條黑白環相間的蛇從角落裡悄然鑽出,纏繞上鬣狗身體,橢圓形的腦袋伸到鬣狗腦袋一側。
鬣狗向前探了探頭,濕漉漉的鼻子和海蛇冰冷的吻相碰。
兩個精神體的糾纏並未影響到它們的主人。十多分鐘後,男人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摘下護目鏡放在一邊,道:“麥倫那家夥最近在搜查,我不能再出去了,現在還需要大概十六塊高純度明銥礦石,儘量在這個月完成。”
女人點點頭,像往常一樣,接受完指令後就要轉身離去,她不能離開太長時間,被發現的後果相當嚴重,她不想挨打。
“喂,狗子。”男人卻懶洋洋地將她叫住,勾了勾手,“過來。
被叫做狗子的女人停住腳步,回身來到他身邊。男人伸手抓住她結實的小臂,精神觸手探出,像蛇一樣纏繞而上,輕而易舉透過對方不設防的屏障,進入她的精神圖景。
一片混亂,礦場上無孔不入的噪音、強烈光線、各種有毒氣體的味道,還有難吃到能把胃都吐出來的飯菜對哨兵的高敏五感來說,都是絕對非人的折磨。
黑霧被驅散,混亂纏繞在一起的線條被梳理整齊,大量垃圾信息被清除出去。
向導鬆開手的時候,狗子的眼睛都變得亮了幾分,明顯舒服不少。
“聽覺下調至1級,嗅覺感度減半,味覺關閉,視覺光敏度降低3個點。”男人仍然是懶洋洋的語氣,對哨兵下達命令,五感被向導調整,一切都維持在哨兵易於接受的程度。
狗子微微上前一步,她俯下身,臟兮兮的臉輕輕貼了下男人麵頰,轉身離去。
海蛇從鬣狗身上遊走,穿過滿地狼藉,回到男人身邊,鑽入他袖口。
“還要更強的動力源啊……”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