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時期,跨度非常大。】
【從遠古時代的口頭文學,到夏商周直至春秋戰國時期的詩歌和散文創作,華夏祖先早已在上完年前開始了精神文明的創造。】
傳說中的黃帝時代,不僅出現了獨立的美術、音樂——它們通常是伴隨著祭祀和勞動產生的,還有了口頭文學。
伏羲氏的“網罟之歌”,神農氏的“豐年之詠”“扶犁之歌”,伊耆氏的《蠟辭》和《彈歌》。
還有口口相傳的民間傳說“女媧補天”“後羿射日”“大禹治水”“精衛填海”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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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人苦兮,水深深。網罟設兮,水不深。
吾人苦兮,山幽幽。網罟設兮,山不幽。”
唐朝詩人元結念出自己比較熟悉的兩句《網罟》。
元結正在與友人一起品茶看天幕,聽到這裡瞬間看向元結:“次山,這不是你詩歌《補樂歌十首》裡的嗎?”
元結搖搖頭:“這是我從民間聽到的民歌,相傳是伏羲氏所作,狩獵勞作時創作的。”
友人有些失望:“可惜,天幕沒提到你。”
元結卻微微一笑:“現在還早,還沒到大唐,不一定沒我。”
友人頓時來了信心:“沒錯,大唐文人輩出,等到了天幕說唐朝,沒準你我一人都天幕上有名!”
這一說,一桌人都高興起來,痛飲三杯清茶,一片其樂融融。
【我們後世根據出土的殷商甲骨卜辭,能推斷,大概是在殷商時期,華夏散文已經有了雛形。】
【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銘文,以及《易經》中記載的卜筮之用的卦、爻辭,已經能見證散文的形成過程。】
天幕放出一係列的甲骨文、金文,大部分人看得是一臉茫然。
自從天幕宣傳了各種知識文化,各個朝代的百姓都發現了識字的重要性,開始想方設法去學習認字。
朝廷開始設立各種粉壁宣傳農業措施、政治法令,還有各種草市、集市、醫學交流會議等,各種思想文化碰撞的時候,越是不識字就越能發現自己的不足。原本口口相傳的經驗也顯得不夠了,必須要寫下來,都想著能傳世,能傳給後人。
在剛開始學寫字的大秦,庶民接受到的挑戰是最大的,他們看著天幕上的一個個字,每個看起來都是互不相識。
小孩童言無忌嘻嘻笑:“好像我亂畫的畫……”
匠人看看自己手下的墨鬥、刀斧、木板,再看看天上的複雜的文字,隻覺得識字比自己做過的最難的家具還要複雜:“奇奇怪怪的符號,這學寫字這麼難的嗎?”
“你看,旁邊做了解釋,我大秦的文字叫做小篆。”說完,農人哀嚎,看著小篆複雜的筆畫,越發感受到學習認字的艱難,“小篆也很難!”
今天的古人,也在感受學習的辛苦。
【今天特意提一部書籍,《尚書》。】
天幕放出《尚書》的內容,作為儒家必
學的經典,古人都很熟悉?,聽到天幕講解,也都很期待。
【《尚書》,作為華夏古代第一部記敘文和論說文的集子,記載了古史,在作為曆史典籍的同時,向來被文學史家稱為“華夏最早的散文總集”,是和《詩經》並列的一個文體類彆。
但這些散文,用古代的標準來看,絕大部分應屬於當時官府處理國家大事的公務文書,準確地講,它應是一部體例比較完備的公文總集。】
【《尚書》分為《虞書》《夏書》《商書》《周書》。排在第一個的朝代,是虞朝,此後才是我們熟悉的“夏商周”。根據《尚書》的記載,虞朝持續了兩千年,假如虞朝的曆史被證明,華夏就不僅僅是“上下五千年”,而是“上下七千年”。】
“沒錯,我們就是上下七千年。”劉徹已經先天幕一步做了認定。
大漢都學《尚書》,他作證,排在第一的就是《虞書》,先輩不可能是編故事騙後人,說明“虞朝”是真得存在過。
那麼為什麼天幕之前提到的朝代是從“夏商周”開始?
劉徹想起被火燒過得秦始皇陵,想到了自己倒黴催的多次被盜的茂陵,想到了集體倒黴的大漢皇陵,臉色黑沉沉:“定然是盜墓賊的錯!把虞朝的王陵都給毀了!”
他的茂陵,設置的重重機關連天幕也單獨分析讚賞過,但還是抵不住人心,抵不過內部的偷盜販賣,抵不過王朝末年的賊寇盜墓當軍費。
真是越想越氣!
尤其是想到可能被賣到海外洋人那裡,豬豬憤怒!
【但是目前並沒有出土任何有關虞朝的遺址或者文字資料,因此哪怕是國內也很少認可虞朝。】
【要知道,目前西方對於“夏朝”的存在也是不認可的,因為華夏雖然出土了夏朝都城遺址,也出土了文物,但是目前我們並沒有發現夏朝的文字。也就是說,我們後人並不知道夏朝人使用的是什麼文字。目前出土的甲骨文和金文主要是商周時期。】
【咕咕非常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虞、夏的文物和文字出土,讓華夏可以驕傲的喊出:“我們的文化上下七千年!”】
明明華夏還有更古老的曆史,卻不知道文字和曆史,淳於越看得難受:“沒準夏朝也有甲骨文,被我們古人不知道,當藥材吃了。”
他還記得天幕提到過,把記載了甲骨文的龜殼當“龍骨”,磨成灰敷在傷口上,或者直接口服。
每逢天災或者戰亂,不少墳墓被地震、洪水衝垮,裡麵不知道多少甲骨龜殼露出來,又不知道多少被無知者破壞。
尤其是戰亂時期,還有軍隊故意去盜墓求財,放火燒墓,誰知道毀了多少。
“這盜墓,怎麼就屢禁不止呢。”
“你能管盜墓,管得了天災嗎?”李斯難得跟不對付的淳於越說幾句好聽的,“放心,天幕強調了甲骨文的重要性,以後大家不會再隨意破壞了。”
夏無且也道:“還有,醫學發展,大夫多了,大家有了正規大夫就不會亂吃
藥。”
淳於越憂心忡忡一歎:“但願如此吧。”
現在知道甲骨的重要性,沒準民間盜墓取甲骨的更多。淳於越依然擔憂,但也知道,隻有擔憂徒勞無益。
在大秦繁華穩固的時候,朝廷可以禁止,到了戰亂,誰都顧不上,為了活著什麼不會做。
他隻能隱晦的看一眼始皇帝,希望始皇帝活得更久一點。
起碼,先把目前大秦的爛攤子解決好。
【咕咕個人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在商周以前,比如虞夏時期,對文字的管控更為嚴格,連遺址裡也不會存放。】
【各朝各代的文明是先後相繼的,周天子以“君權代神權”,商君王以神權捍衛王權,這是一個從神走向人的過程。那麼會不會在商朝之前,夏朝,甚至虞朝,對神權更為尊崇,對文字更為壟斷,以致於不會在人間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為什麼咕咕有這種推測呢?這也是從春秋戰國時期的部分態度逆向推測。】
【春秋戰國時期,“法”開始不斷向民間普及,反而激怒了舊貴族。
足以看出傳統王室的態度——對文字、文化,占有絕對霸道的壟斷權。】
公元前536年,子產當上鄭國的執政大臣後,將鄭國的法律條文鑄在象征諸侯權位的金屬鼎上,向全社會公布,史稱“鑄刑書”。這是華夏曆史上第一次公布成文法的活動,遭到了晉國大夫叔向的激烈抨擊;
公元前513年,晉國大臣趙鞅、荀寅將範宣子執政時修訂的刑書鑄於鼎上。這也是華夏曆史上第一次公布成文法,遭到了儒家創始人孔子的激烈反對;
公元前501年,鄭國大夫鄧析私造刑書,寫於竹簡,稱之為“竹刑”。在竹刑中,他明確反對禮治,提倡“事斷於法”,主張實行法治。
鄧析認識到民智未開的惡劣影響,主動把刑法刻在竹簡上,做成“竹刑”,比刻在銅鼎上的法律更便於攜帶和傳播。
鄧析把“竹刑”在民間傳播散發,並且鼓勵庶民參政議政,甚至還專門替人寫訴狀,幫庶民分析訴訟技巧,還幫人打官司,類似最古老的“訟師”。因為求助的人太多,忙不過來,鄧析就開辦私學,來講解“竹刑”。
“竹刑”大盛,庶民知道了哪些事違法哪些事不違法,不再隻是貴族的一言堂,開始不服官府的以權勢壓人。
後來鄭國大夫駟歂掌權後,對鄧析更為不滿。
公元前501年,駟歂以“竹刑”中的法律,抓住漏洞殺死鄧析,還掛屍示眾,以儆效尤。
此後,各家學說都把鄧析當成反麵教材,無論是《荀子》還是《呂覽》,都是站在統治者階級的位置,出謀劃策如何管理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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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說好聽點是民風淳樸,說難聽點就是極其保守。”此時,大秦百家彙聚的地方,名家的後人聽到天幕說起名家先祖鄧析非常高興,開始當著百家弟子的麵分享先祖的故事,哪怕被鄭國後人用死亡視線注視也無所謂。
“鄧析見到民間澆水隻能用瓦罐去背水,就設計了桔槔,結果反而被無知農人嘲笑!”
墨家弟子聞言覺得有些耳熟,好奇問道:“什麼是桔槔?”
名家弟子道:“在河邊或者水渠邊樹立木樁,把一根較長的橫杆架在木樁上,一頭係上水桶,一頭綁上石塊,這樣可以從地處提上水來,可以省很多力。”
“哦,這不是‘稱杆’嗎,有的地方叫‘吊杆’,原來你們叫‘桔槔’。”墨家弟子頓時了然。
這個東西並不是鄭國鄧析原創的,在商朝時期就已經有了,非常原始,而且因為結構簡單、材料易得,在其他地方也有使用的。
墨家弟子瞥了一眼還在出言抗議的鄭國人,在心裡默默附和:這都能說奇技淫巧,的確無知保守。
“原本一天隻能澆一畝地,用了桔槔這個可以澆一百畝,但是沒用,還是不用。”名家弟子又開始嘲諷鄭國人,“不用就罷了,還冷嘲熱諷,說是奇巧淫技,帶壞人心。”
墨家弟子默默嘀咕:桔槔也沒這麼誇張,還是需要人力的,一天一百畝,大力士也受不了。
但是看著鄭國人和名家弟子開始習以為常的吵架,很快其他百家弟子也加入,墨家弟子默默後退。
不行,天幕講得知識太重要了,不能吵架,免得錯過,讓其他人去吵吧,他們墨家趁機多學點,日後也來個“墨家科舉”,嘿嘿!
【且不論儒法之爭,新舊貴族階級之爭,單純以文化的角度看,在那個隻是被壟斷的年代,“竹刑”對平民的普法能夠一定程度上開啟民智,對於民間文化的發展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夏有《禹刑》,商有《湯刑》、《甘誓》、奴隸五刑,周有九刑、《呂刑》。隻是以前隻局限於貴族和官員,隻有鄧析把刑罰刻在竹簡上傳到民間,天幕竟然還會因此讚賞他?”
李斯開始反思,難道大秦的法律沒有徹底得到貫徹,也是朝廷的推廣不足?
“普法,開啟民智,原來‘法’也可以如此重要。”扶蘇喃喃自語,再一次對“法”有了新的認識。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父親,還沒開口,嬴政已經看出他所想,淡淡說道:
“現在大秦有紙,也可以普法。”
扶蘇第一次主動伸出對法家的橄欖枝:“此事,兒臣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