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裡的青年梶川愣愣地看著電視,雙目空洞,如同一具屍體。
“梶川,梶川!”房東太太簡直要愁死了,“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上個星期不是還說要打起精神的嗎?”
梶川的嘴巴張了張,“沒意義了......”
“什麼?”
“沒意義了,一切都沒意義了,我也快要死了......”
房東太太不解道:“死?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房東太太。”夏油傑攔住了善良的房東太太,“我們來跟他說吧,關於他的事情,我們多少知道一些。”
“......”
老太太歎了口氣,還是轉身離開了。
五條悟開著無下限,在梶川旁邊蹲下來,幽幽道:“以前跟你住在一個公寓的家夥死了,你有什麼感想嗎?”
半晌,雙目空洞、一臉蒼白的梶川終於意識到五條悟說了什麼,他睜大眼睛,“你們......”
夏油傑溫聲道:“我們正在調查公寓詛咒的事件,知道你是當年的受害者之一。”
他看了看四周堆滿的垃圾袋,無奈道:
“接受了高專的治療之後,你仍然沒有擺脫公寓的詛咒,跟飯田一家一樣,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再一次向高專求助?”
“高專......”梶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高專有什麼用,高專根本沒用,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夠救我,沒有人。”
“介意告訴我你經曆了什麼嗎?”
梶川沉默。
夏油傑等了他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梶川先生,我們是來幫你的,我知道過得如此頹廢並不是你的本意,你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著,是不是?”
“我已經......不奢望一個正常的人生了。”梶川喃喃道:“我隻想擺脫這個詛咒,哪怕是死亡。”
“你會擺脫的。那片土地是咒物本身,我們無法拯救那片土地,但我們正在努力拯救被那片土地詛咒的人,梶川先生,請打起精神來。”
夏油傑蹲下來,很認真地告訴他:
“飯田一家已經被詛咒殺死了,我們不希望你步上飯田家的後塵,好嗎?”
梶川空洞的眼珠動了動,終於看向了夏油傑。
【這個發言,真的好DK啊......】
【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會意識到這個“教祖”隻是披著教祖皮的DK】
【這是完全不裝了啊......】
【嗨,人家都沒有求生的意誌了,在這種人麵前演戲有什麼意義呢】
梶川沒報什麼希望地問他:“那你們——要怎麼救我?”
夏油傑說:“你先告訴我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梶川看了他半天?_[(,緩緩點了點頭。
而此時,五條悟的注意力卻不在梶川本人身上,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梶川的房子,發現所有的垃圾袋都是裝滿後仔細封好,才密密地擺放在房間裡的。
這一點,跟邋遢頹廢的宅男完全不一樣。
如果隻是活得很頹廢所以亂扔垃圾,垃圾就不會這麼整齊,這些垃圾袋就像是特意堆在地上的一樣,目的就是為了填滿家裡的每一個空地。
為什麼?
不填滿的話,沒填上的部分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以前住在那棟公寓裡的時候,偶爾會聽見布料在地上拖過去的聲音,那個聲音通常出現在儲物間。”
梶川用虛弱的聲音陳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一開始以為是蟑螂老鼠之類的東西,但有一天,我再次聽見布料拖地的聲音,猛地打開門之後,看見了女人和服的腰帶一閃而過?”
“......和服的腰帶?”
“對,就是女人的傳統和服上係在背後的那個長型布料,它拖在地上,消失在了儲物間的陰影裡。”梶川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在那之後,那個聲音開始更加頻繁的出現,當然,多數時候我隻能聽見聲音。”
夏油傑問他:“那個聲音很大嗎?”
“不,不大,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見吧,但我就是很在意,在意的不得了,我開始變得對聲音非常敏感,神經衰弱,夜夜失眠。”
【啊,這個就跟小悟說的一樣,是細心敏感容易神經衰弱的人類】
【太慘了小哥哥......】
【結合之前一對母女的故事,這個‘鬼’應該就是個穿著和服上吊自殺的女人吧?】
“我太痛苦了,我沒有彆的辦法,隻好在空空的儲物室堆放了很多行李,避免那個東西再發出那樣的聲音,在我將儲物室填滿之後,那個聲音開始出現在我的臥室和客廳。”
夏油傑一怔,立刻轉頭看向四周。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家才堆滿了垃圾袋,垃圾袋的作用就是為了避免聽到布料拖地的聲音。
五條悟站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肯定地衝他點了點頭。
梶川捂住了臉,“我幾乎要崩潰了,但是後來,公寓的人們在一個女作家的帶領下組織起來,一起向高專求助,在高專治療師那裡接受治療後,我的世界安靜了大概三個月......但,我依然很害怕那個聲音再次到來,我總覺得那個聲音一定會再次出現的!”
夏油傑麵露無奈。
就是這樣的心態。
這樣的心態,會再一次吸引詛咒。
梶川絕望道:“果不其然,搬到這裡的第四個月,布料拖地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詛咒,順著他的恐懼再一次找到了他。
夏油傑問他:“出現的頻率是多久一次?”
每天,每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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梶川伸出手,抓住了夏油傑的袈裟。
他瞪大眼睛,啞聲道:“而且,這一次比以前更加可怕了,我能看到她的臉。”
“……”
“一個女人,五六十歲,盤著頭發,穿著很貴的和服,很瘦,她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太太,她每晚都吊在我的床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梶川崩潰地笑起來。
“她的身體,被一根白布吊著,來回晃動,來回晃動,來回晃動,不停地發出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的聲音,那是她的腰帶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她死死瞪著我,好像很怨恨我一樣。”
【草,老哥,你還好嗎】
【不妙啊,這老哥現在的樣子san值快清零了吧】
【跟醫院裡的青木家小少爺很像,他當時看起來也挺嚇人的】
【我有點意識到這個詛咒的危險性了,人被持續折磨上幾個月甚至幾年,到了最後都會崩潰的】
【難以想象這些人經曆了什麼......】
“大師。”梶川緊緊抓住夏油傑的袈裟,絕望又瘋狂道:“你來告訴我,你們要怎麼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讓那個女人滾出去,讓她再也彆來找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持續的緊張與絕望當中,梶川的精神狀態早已瀕臨崩潰,如果五條悟和夏油傑沒找過來,他恐怕也活不了幾天。
夏油傑凝視他許久,將自己的手指輕輕點在梶川的額頭。
五條悟的視線一瞬間強烈到要凝出實質。
夏油傑說:“我有分寸,悟。”
“......”
說完,他就毅然決然地開始主動吸收梶川身體裡的詛咒。
經過近一年的滋養,公寓詛咒已經變得相當濃鬱了,梶川隻覺得腦子一白,整個身體傳來非常奇怪的感覺,有某種東西流向了夏油傑。
絲絲縷縷的詛咒被吸進身體的一刹那,夏油傑便感覺到了公寓詛咒和人魚島詛咒的區彆。
人魚島的詛咒,主要成分是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對人魚的恐懼、對大海的恐懼、對孤獨的恐懼,但公寓詛咒卻是大量的“恨”。
恨,好恨,好恨!
嘈雜而惡毒的聲音隨著詛咒一起灌了進來。
好恨,好恨,我好恨......!
無數湧動的黑影出現,背後是大火與衝天的黑煙,緊接著就是嬰兒的哭聲,鋪天蓋地,沾滿煤灰的黑色身影們從地底爬出來,它們伸出胳膊,想要將麵前的每一個人拖進地獄。
——你也……來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吧。
一種尖銳的疼痛從指尖刺向心臟,又直直刺向大腦。
夏油傑睜開眼睛,不知不覺間出了一頭的冷汗,而梶川也是一臉震驚。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手掌的顏色都變得比之前紅潤了不少,不再那麼蒼白可怕了。
一旁的五條悟麵沉如水。
【貓貓怒氣值upu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個小慣犯是不會聽五條悟的話的!吸收詛咒,隻有0次和無數次!】
【服了,要論我行我素,他倆真是誰也彆說誰……】
【笑死我們貓貓好歹還能聽聽自己的“善惡指針”有什麼意見,但善惡指針自己呢?】
【彆罵了,他隻是一個自由的指針而已(裂開)(裂開)(裂開)】
【誰懂啊朋友們,在意識到夏油傑可以吸收這個詛咒的那一刻起,這個副本在我眼裡的危險程度就是SSS級彆了】
夏油傑回過神,他頂著一頭的汗,強顏歡笑道:“好了,梶川先生。當然,對你而言這種‘解咒’隻是暫時的,但兩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想出一個更妥善的解決方法給你。”
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正在急轉直下,所以匆匆告彆道:“梶川先生,這是我們的名片,請您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一切一定會變好的,我想你保證。”
他把事務所的名片塞給梶川,匆匆走向大門,梶川捏緊手裡的名片,對他喊道:“謝謝!”
“......”夏油傑停住腳步,大腦的刺痛越來越嚴重,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現在是GS先生還是夏油傑了:“幫助有困難的普通人,這是應該的。”
“不。”梶川低下頭,呆呆道:“我的意思是......謝謝你們試圖救我。”
很可怕,很絕望,很想死。
但是......或許還是可以再堅持一下的。
五條悟沉默地扶住夏油傑的胳膊,順手帶上了門。
夏油傑被五條悟攙扶著走了兩步,就直接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他正和五條悟一起坐在伊藤公寓的台階上,夏油傑驚醒過來,反應了一會兒,才問:“過去了多久?”
五條悟的語氣有點冷淡:“14分鐘。”
“是嗎……”
夏油傑扶著額頭,喃喃道:“14分鐘,還好。”
【???你家DK小貓直接化身冷麵教師了,你還擱這兒“還好”呢!】
【小悟這個冷臉+繃帶,小傑這身打扮我直接夢回十年冷戰】
【不安です】
夏油傑愣住了。
他扶著額頭的這隻手,有黑色的詛咒蔓延到了手指的部分,沒有完全清除乾淨的詛咒在另一種詛咒的刺激下重新開始擴散。
“……”他歎了口氣,“抱歉,悟,我們去一趟京都吧,得找到當初進行驅魔儀式的巫女問問情況。”
五條悟隻是冷著臉起身,並不理會他的道歉。
夏油傑看了他一眼,這一瞬間,一種濃烈的自我厭惡與自我攻擊的衝動湧上來,他抿了抿唇,壓住了心中翻湧的負能量。
兩人根據夜蛾正道郵
件中的地址去了京都,他們到達巫女的住處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你們找我的祖母?”一個年輕的巫女掃了一眼夏油傑黑色的指尖,為難道:“抱歉,她已經退休了,也無法再為你們驅魔了。”
夏油傑告訴她,“我隻是想問問她一些事情,關於一年前,由她親自主持的一場驅魔儀式。”
少女問:“……東京的那個嗎?”
“你知道?”
“我知道,那是祖母退休前最後一次主持驅魔儀式,不過——你們可能什麼也問不到了。”
“為什麼?”
少女歎了口氣,帶著他們走進了自家的神社。
一個穿著巫女服的老太太趴在地上,正笑著跟地板說話:“嗯,小貓乖,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
看到孫女過來,她還對孫女說:“小葉,快給地板下麵的小貓喂點貓糧,看它們餓的,一直在叫。”
“……”
夏油傑不解道:“貓?哪裡有貓?”
少女歎了口氣:“最後一場驅魔儀式結束之後,祖母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醫生說是老年癡呆,嘛,畢竟到了年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她總說地板下麵湧出來很多貓叫,我是聽不見的……”
【貓叫……我看是嬰兒的哭聲吧?】
【對對對對對,貓叫特彆像嬰兒的哭聲,以前鄰居的貓總是在走廊裡叫,我媽也總以為是嬰兒在哭】
【細思極恐……這個前輩,情況不太妙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詛咒有點不得了啊!!!】
五條悟和夏油傑沉默一陣,當場給夜蛾正道打了個電話,說出了京都這邊出人意料的進展,夜蛾正道非常驚訝,不知道出於什麼直覺,他警告夏油傑不要輕舉妄動,並表示過幾天會派硝子去治療那位老前輩身上的詛咒。
當天晚上,他們留宿在京都的這家神社。
五條悟淡淡道:“睡吧,你現在需要休息。”
夏油傑看著天花板,梶川最後的那聲“謝謝”反複出現在他耳邊,他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事態比他們想象得嚴重,但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我沒事,悟。”
——他已經不是“原本的故事”裡的夏油傑了,他絕不會拖五條悟後腿的。
對,他是盾,不是弱點。
詛咒在枕邊人的心口翻湧,五條悟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眉頭微微皺緊。
夏油傑閉上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若有所覺地睜開眼睛,看見了站在床邊的“梶川”。
梶川說:“對不起,大師。”
夏油傑想跟他說話,卻從夢中驚醒,他發現自己剛才是在做夢。
“……”
他猛然抬頭,看見梶川站在窗戶外麵,對他說:“對不起,大師。”
夏油傑再次從夢中驚醒,他一把掀開被子,衝過去打開了房門,梶川遠遠站著,說:“對
不起,大師。”
“……”
黑發少年滿頭大汗的醒來,黑暗中,五條悟緊緊抓著他的手,沉聲問:“怎麼了,傑?”
夏油傑大口喘著氣,告訴他:“悟,情況不妙,我們立刻回千葉縣!”
天亮時分,夏油傑、五條悟和披著衣服的房東太太在梶川家的公寓門口撞上了。
房東太太驚訝道:“你們怎麼又來了?”
夏油傑問她:“你怎麼在這兒?”
房東太太滿臉不安,“我做了個噩夢,夢見這孩子來跟我告彆,還說對不起我。”
一樣的夢。
五條悟沉聲道:“開門吧。”
房東太太用鑰匙打開門,迎接他們的,是青年梶川麵目猙獰的臉。
他把自己硬生生吊死在了窄小的衣櫃裡,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倒在垃圾堆上,麵目扭曲,死不瞑目。
——對不起。
辜負了你們的好意。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五條悟和夏油傑轉過頭,看見一個貴婦吊在他們身後的天花板上,隨著身體的晃動,耳邊不斷傳來布料摩擦地麵的聲音。
她正死死瞪著五條悟和夏油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彈幕護體,彈幕護體,彈幕護體!!!】
【不愧是前傳的最後一個副本,媽的,我越來越不安了,總覺得他們要放個大的】
【詛咒都騎臉了,這還能忍?】
【我不怕這個詛咒,但我很害怕這個副本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能吸收的詛咒,針對性彆太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許搞我家小情侶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