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諭問。
“我叫卡皮察,來自聖彼得堡,想來劍橋大學卡文迪許實驗室做博士生。”
好吧,又是盧瑟福“諾獎幼兒園”的一員虎將。
卡皮察是蘇聯鼎鼎大名的低溫物理學家,出身一個科學世家,他們家連著四代出了院士。
1978年,卡皮察84歲高齡時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他專程趕到瑞典斯德哥爾摩,獲獎感言竟然是:“我真不知為啥獲獎,你們說的那成果是我的嗎?彆搞錯了喲!就算是,也該是40多年前的事了吧,我早忘了!”
記者招待會上,有記者問他:“您一生中最重要的知識,學自哪所大學或哪個研究所?”
一頭白發的卡皮察很認真地回答:“不是大學,也不是研究所,而是幼兒園。”
記者當場給整不會了。
卡皮察給他解釋說:“在幼兒園,我學會了飯前洗手,午飯後要休息,東西要放整齊,學習時要多思考,要學會觀察,不是自己的東西就彆拿,有錯就改,答應過的事情要兌現,願意將自己的東西與彆人分享。其實我一生所用的東西,就這些而已。”
回過味來的聽眾立刻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絕對的奇人一個。
李諭問道:“申請博士生,遞交上材料不就可以等著了嗎?”
卡皮察說:“盧瑟福教授的名額已經滿了,我在考慮有什麼辦法插進去。”
“一定要現在就報上名?”李諭問。
“是的,”卡皮察說,“我研究的東西,隻能在這兒開展。”
能搞低溫物理領域的實驗室確實不太多。
“原來是這樣,”李諭搓了搓下巴,對他說,“我給你出個主意,待會兒見到盧瑟福,他要是說實驗室人滿為患,你就問他平常做實驗允許偏差多少,而你就可以成為額外的那個偏差。”
卡皮察一拍手:“好主意!”
二十多分鐘後,盧瑟福優哉遊哉回到辦公室,先同李諭握了握手:“院士先生,你好。”
“你好,盧瑟福教授,”李諭接著指向旁邊的卡皮察,“剛才我遇到了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學生,非常想進入您的實驗室。”
“卡皮察,你還在?”盧瑟福疑惑道,“我並非不接納你,隻是今年名額太滿。”
他果然說了這句話。
卡皮察立刻說:“教授,您做實驗時可容忍的誤差是多少?”
“2%到3%吧。”盧瑟福說。
卡皮察微微一算,說:“現在卡文迪許實驗室有三十多人,誤差率2%到3%,就意味著可容忍的人員誤差是0.6到0.9,再考慮四舍五入,正好可以多容納我一個。”
盧瑟福一愣,旋即笑道:“好小子,竟然從我嘴裡套話!你的要求我可以考慮,但我還需要對你的情況進一步了解。”
他這麼說,基本就代表接納卡皮察了。
卡皮察高興道:“我擅長實驗,絕對能幫上教授大忙。”
“是嗎?”盧瑟福存心考他一下,“我這裡說得上人才濟濟,最近遇到一個問題,大家都無法解決。”
“什麼問題?”卡皮察問。
盧瑟福帶著他們進入實驗室,指著一台功勳卓著的儀器說:“我們經常測量α粒子速度,但這台儀器的螺線管總會被電磁熱效應燒毀。我想了很多降溫的辦法,都不行。”
卡皮察思索一會:“給我一周時間,能搞定。”
“一周?”盧瑟福並不相信,“彆說一周,你要是一個月可以解決,我都會無條件接納你進入實驗室。”
卡皮察自信道:“隻要教授給足經費,輕輕鬆鬆辦到。”
“那我拭目以待。”盧瑟福說。
此後的幾天,盧瑟福先讓他試試拳腳。
李諭則參加了幾場皇家學會的報告,像李諭這種神出鬼沒,一年參加不了一兩場皇家學會物理大會的外籍院士也是罕見。
不過皇家學會非常給李諭麵子,能留住就行,尋常會議參不參加的,人家壓根不在乎,甚至已經習以為常。
李諭順便又在劍橋的一座花園開了一場講座,講完後,發現到場的還有林長民、林徽因父女以及徐誌摩。
林長民現在是國聯的中國代表,笑道:“我們特地來給院士先生捧場。”
“多謝林代表,”李諭說,然後問徐誌摩,“你不是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讀書哪?”
徐誌摩說:“我討厭美國社會那種資本強烈主導的瘋狂和貪婪性,在我看來,英國的現代民主政治是最好的政治製度。”
“這麼說,你轉到政治係了?”李諭問。
“是的,我就在劍橋大學皇家學院學習政治經濟學,”徐誌摩說,“雖然我出國的初衷是為了學習外國的先進技術手段,走實業救國路子,但兩年過去,我發現自己看見煙囪就感到厭惡,同情那些在大工業機器轟鳴聲中輾轉掙紮著求生活的勞工。所以我改變了看法,如今信奉新文藝,對政治有興趣。”
李諭淡淡一笑,以徐誌摩的性格,可不適合當個政治家,但不能直接說出來打擊人,於是說:“英國號稱霧都,和你在美國看到的樣子沒有差多少,甚至德國、法國也都差不多。”
“我認為不一樣,”徐誌摩說,“德國人太機械,法國人太任性,美國人太淺陋,隻有英國人堪稱是現代的政治民族。英國人是自由的,但不是激烈的;是保守的,但不是頑固的。”
詩人的感觸,真心有點主觀。
好在徐誌摩也就這時候發表發表看法,並沒有真正從政,他還是適合進入文藝領域。
林長民委婉道:“人都是複雜的,做國聯代表後,我更能體會顧維鈞當時的處境。”
不知道徐誌摩有沒有聽出林長民話中的意思,他此刻似乎沒有繼續聊政治的心情,對林長民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林徽因說:“徽因,康橋風景很好,我帶你去那條河看看。”
林徽因輕輕說:“徐大哥,你的夫人也來到英國了,甚至懷了身孕,你帶她看過了嗎?”
“帶她來乾什麼,都是一些過往的負擔。”徐誌摩說。
林徽因搖了搖頭:“我要和父親在一起。”
徐誌摩說:“那我也不去了,和你一起在這裡。”
徐誌摩已經開始瘋狂追求林徽因了,這段感情來的有點突然而且強烈。
用徐誌摩自己的話說,這種愛是他性靈覺醒的結果,他對林徽因的追求是對愛與美及自由追求的最高體現;他大膽地表達這種情感是出於道德的勇敢,合乎人道的精神、新時代的精神。所以,他要結束與張幼儀無愛的婚姻,以獲得自己的真愛。
林徽因應該有所動,但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她覺得大自己七八歲並且已經結婚生子的徐誌摩隻是一個大哥。
此後她更是表示:“徐誌摩有一種孩子似的天真。”
貌似胡適也說過類似的話:“徐誌摩的人生觀真是一種‘單純信仰’,這裡麵隻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
徐誌摩的妻子張幼儀是個非常出色的女子,不過徐誌摩的性格有些執拗,由他去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