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就是林炳華這名字李諭可太熟了,不就是之前在東興樓對大學堂以及自己出言不遜的那個仕學館考生嘛。
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是如此一個斯文敗類!
李諭冷哼一聲:“我知道了,我保證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鳳鈴知道他們的底細,連忙說:“李爺,差不多就行。他們都是官,咱惹不起!我們也不想怎樣,也知道不能拿他怎樣,隻是心中言不下這口氣。您更不要因為我們而讓自己惹火燒身。”
李諭說:“你放心。”
他此刻不僅是因為林炳華的做派感覺實在令人生惡,更關鍵的是他絕不能容忍這種人進入京師大學堂成為自己的校友,而且還是頗有紀念意義的第一批校友。
沒得辱沒了大學堂的名聲!
事情大體了解,李諭也該走了,在八大胡同待久了總說不過去,萬一再讓其他人看見就真的很難解釋了。
走出醫館,楊小樓問李諭:“你真要管那個官員,恐怕不好吧。”
李諭說:“放心,我肯定不會貿然行事。”
楊小樓知道李諭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做事肯定不會毛毛躁躁,倒是也不太擔心:“今日一見,感覺李兄弟真是越來越讓我佩服了。”
李諭歎了口氣:“有什麼好佩服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然值得佩服!實話說,如果你不幫他解決這筆債務,車廠的人肯定能把他逼死,還有他的弟弟肯定也不會有好結果。”楊小樓很清楚那幫人行事作風有多狠辣。
李諭道:“我知道。”
楊小樓說:“其實我也希望惡人有惡報,就像戲中唱的那樣,隻不過現實中看到的太少了。”
李諭眼光一閃,“彆人我說不上來,但林炳華該有的惡報肯定一絲一毫都不會少。”
林炳華這個官身是捐納來的,以後肯定要讓他花的銀子全部打水漂!
李諭說:“好了,時間不早了,這裡我不便久呆,先行告退。”
“這麼著急就要走?不妨來我義父那坐坐。”楊小樓說。
“不了不了,”李諭婉拒,然後問道:“倒是你天天在這裡麵帶著,鶯歌夜舞,會不會把持不住?”
“噯!”楊小樓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作劍淩空一劃,然後用戲腔道:“我可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粘身!”
然後一個亮相有點搞笑得站在李諭麵前,他的頭頂上就是“落花茶室”四個字。
李諭豎起大拇哥笑道:“牛!”
李諭轉身去叫過來趙謙:“話都說夠了嗎?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得先把我拉回去,然後拿點銀子給車廠交上。”
車廠辦事也是夠混蛋,欺軟怕硬,惹不起當官的,就朝著車夫耀武揚威。
趙謙說:“我知道了李爺,我先辦您的事!”
從琉璃廠去東廠胡同距離並不近,差不多有十裡地,但是趙謙心情愉悅,一路小跑過來竟然一點兒都不累。
到家後,李諭給了他60兩銀子。
趙謙說:“李爺,您多給了20兩!”
“不是還有醫藥費嗎!另外如果再有多的,就讓你哥帶著回張家口吧,不要再拉車,也不要再讓家裡的地荒著了。”
拉車的車夫基本都是高強度工作,完全是在透支生命,大部分車夫拉五六年就受不了,多的最多拉十年也不得了。
雖然回鄉種地收入也不高,但是腿傷了,肯定不可能再拉車。
趙謙眼淚刷刷就不自覺往下流,“李爺,您真是太好了!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沒見過您這樣的人!”
李諭笑道:“這不就見著了。快去吧,事情辦完了記得就來我這上班。”
趙謙擦擦眼淚,“李爺放心,我一定不會誤了您的事!以後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拉著您過去!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好好好,彆說了,再說我都快感動了,”李諭推了他一把,“還有記得以後不要這麼見外。”
趙謙揣著銀票,拉起車再次朝著八大胡同跑去,心中感覺仿佛放飛了十隻鴿子一樣開心。
管家王伯看在眼裡,幾句話就知道了事情原委,他說道:“老爺,您心太善了。”
李諭隨口說:“確實啊,雖然我知道這樣幫不了太多人,但有時真的就是單純地看不得人間疾苦。”
王伯讚道:“您真的就像菩薩再世。”
李諭笑了笑說:“哪有什麼菩薩?如果真有菩薩,怎麼會看不見這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