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公館。
川島浪速和內田康哉對事情的發展同樣完全沒有預料到。
更讓他們蛋疼的是,《大公報和《申報都報道了此事。
“日本浪人當街追殺當朝帝師!原因竟是捕風捉影!”
然後還把相關的證據、俄國外交人員的供詞都放了上去。
丟人丟大發了!
川島浪速沒法給自己的浪人手下解釋太多,他們還在喋喋追問前輩到底是不是因為李諭的通風報信而死。
如今俄國人的信件證實造假,川島浪速隻得搪塞還有待調查。
浪人們討了個沒趣,不過也沒有想著要給李諭去認錯。
最冤枉的還是小左翔,明明如此完美的計劃,從調查令,到後續預想中的巡警廳審訊,本來都應該在自己人掌控之下。現在竟然因為川島浪速派的人出了問題導致功虧一簣。
能不生氣嗎!
如果再過兩年可能都不會這麼失敗,因為那時候會有正式的巡警,但此時剛成立的巡警廳用的依舊是以前步軍統領衙門也就是九門提督的官兵。
川島浪速知道是自己搞砸了事情,對小左翔說:“這次不怪你,但我們總歸還有機會。”
小左翔垂頭喪氣,他知道什麼叫做打草驚蛇,以後想要再得手,可就難了,說不定真的要近衛師姐用美人計才可以做到。
但他的拳頭緊握,似乎又不想讓事情到那一步。
本來自己能做到,現在卻被湖塗上司壞了大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走出青木公館,彷徨著走了一段路,來到北城時看到了跑來的小王。
“大人,是不是可以給我拿些快樂的藥劑?”
小左翔現在火氣很大:“事情辦砸了,還要什麼藥?滾開!”
小王滿臉委屈:“可是,我都按照您的要求做了。”
小左翔深知間諜之道,一條方案失敗後,斷然沒有再用一次的道理,小王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而且日本人自己也覺得癮君子不可能長久靠得住,短時間用一下還行。
時間久了,癮君子會六親不認,根本沒法控製。
小王急地跪下給他磕頭:“沒有藥,我會死的!”
小左翔厭惡地一腳把他踢開:“你死活關我屁事!”
說罷揚長而去。
小王回到宅邸後,眼神空洞無比。
他今天已經斷了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咳嗽明明好了,還是忍不住想吃藥,但他知道沒有藥會是什麼後果。
晚上睡覺時,小王的戒斷反應終於發作,瘋狂的抓耳撓腮,以頭搶地。
同屋的王伯嚇壞了,上前想要拉住他,但是根本按不住。
小王接著瘋狂打砸,眼睛裡似乎誰也看不到,很快驚動了其他人。
趙謙和鳳鈴最先趕過來,看到眼前景象問道:“王伯,你兒子咋了?”
王伯六神無主:“我也不知道啊!”
趙謙還想上去和小王說說話,不過剛靠上去就被連打了兩三拳,搞得莫名其妙:“小子,你瘋了?我是趙叔!”
王伯歎氣道:“他連我都打。”
趙謙有點生氣:“反了他!”
李諭此時也裹著衣服來到院子門口,朝裡麵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大半夜的吵吵鬨鬨。”
趙謙說:“先生,小王不知道怎麼失心瘋了。”
李諭走進來一看小王的樣子,心中一驚,真是這小子?
王伯知道李諭神通廣大,上前問道:“先生,我的娃兒是咋了,從來沒見他這樣過。”
此時隻聽小王痛苦地喊著:“給我藥,給我藥啊!”
李諭問道:“他生病了?”
王伯說:“年前有點咳嗽,不過已經好了才是。”
“咳嗽!”
李諭這下完全斷定了,因為“heroin”就是用作兒童咳嗽藥。
李諭肅然問道:“小王,我可以想辦法,但我問你,你是不是找過日本人?”
李諭這句話一問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王爬到李諭腳下:“老爺,我找過日本人,信是我偷偷放的,我對不起您!求求您給我點藥吧,我要難受死了!”
王伯腦門瞬間就炸了,一腳踹在他頭上:“混賬東西!老爺對我們恩重如山,你竟然要加害老爺!我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孽障!”
小王不管王伯的踢打,死死抓著李諭的褲腳:“老爺,給我藥啊,我已經什麼都說了,真的難受死了!”
小王把自己的臉抓得滿是血痕,大半夜裡看起來非常瘮人。
李諭閉上眼,內心同樣如同刀絞。
趙謙和鳳鈴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
王伯突然抄起桌上的剪子,“我宰了你個畜牲!”
李諭連忙抓住他的手,奪過剪刀:“王伯,你這是做什麼!”
王伯突然跪在李諭麵前,痛苦道:“先生,您把我也殺了吧,我實在沒臉麵對您了!”
王伯老淚縱橫。
一旁的小王還在哭喊著讓李諭給他藥。
李諭對趙謙說:“找根麻繩,先把他捆起來。”
李諭發話了,趙謙才敢行動,迅速找來繩子。小王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個多鐘頭,已沒有什麼力氣,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再過了一會兒,等他老實下來,李諭才蹲在小王麵前,繼續問道:“你在哪見的日本人?”
小王有氣無力道:“在,在北城。”
“對方叫什麼?”
小王搖搖頭:“我不知道,隻曉得他說自己是日本的一個郎中,有治療咳嗽的海外妙方。”
“藥在哪?”
小王看向自己的枕頭。鳳鈴立刻過去翻找,從下麵拿出了幾個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