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當今世界最優秀的科學家來我校,我們非常歡迎!”布魯斯說,然後給他介紹身旁的另一人,“這位是亞伯·羅茲先生,偉大的塞西爾·羅茲爵士的兒子。”
老外自我介紹的時候經常會說自己是誰誰誰之子,尤其是貴族,李諭早就習慣。
亞伯·羅茲與李諭握了握手:“父親去年捐款在牛津大學設立了專門獎學金,為優秀的學者提供資助,隻要拿到資格者,皆稱為‘羅德學者’,我們希望院士先生可以接納這項榮譽。”
李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非常有名的牛津大學“羅德獎學金”。
羅德獎學金的評選很難,申請通過率低到令人發指,萬分之一都不到,後世號稱“全球青年諾貝爾獎”。
一開始隻麵向英聯邦少數幾個國家,直到201年大陸才開通,每年大陸僅四人獲得“羅德學者”稱號。
至於創立這項獎學金的人,就很有來頭了:塞西爾·羅茲,是南非的鑽石大王,全球最大的鑽石開采公司戴比爾斯公司的創辦者。
同時是一個極端殖民主義者,南非與英國的布爾戰爭他是直接挑起者。
雖然布爾戰爭把英國拖入了戰爭泥潭,損失慘重,塞西爾·羅茲卻依舊成為了當時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塞西爾·羅茲還是極端種族主義者,他親口說過:“我堅持我們英國人是世上第一種族的說法;也堅持我們占地越多,越有利於人類的說法。”
英國雖然這幾十年裡與德國關係很不好,不過羅茲還是比較喜歡德皇和德國的很多英國人同樣這麼想,隻不過二者之間目前存在歐洲第一第二之爭。
所以羅德獎學金除了英聯邦幾個國家,也招收德國學生,因為塞西爾相信,世界最後會由英國、美國與德國統治,並會帶來長久的和平。
這種思想聽聽就很可怕。
李諭問道:“我聽說,貴校的這項獎學金並沒有招收亞洲學生的名額。”
亞伯·羅茲說:“先生是例外,您難道不是已經加入了美國的國籍?”
李諭訝道:“你從哪聽說的?沒有的事!”
亞伯納悶道:“那你怎麼可以在美國設立企業?”
李諭無語道:“和國籍沒有關係,而且公司中有摩根先生的股份。”
亞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但我們仍舊可以格外開恩,畢竟您的優秀已經超脫了整個遠東。”
李諭對他這種英國人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有些不悅,直接拒絕道:“多謝美意,您還是考慮對彆人‘開恩’吧。”
亞伯想挽留一下,現在李諭是個超級香餑餑,各大機構都想招攬。而且他已經幫著劍橋做實驗了,對牛津又是一次名望上的衝擊,於是說:“院士先生,我們可以給您更高的金錢資助;並且‘羅德學者’對您的聲譽也有提振作用。”
李諭冷冷一笑:“你覺得我缺少金錢還是聲譽?”
亞伯頓時語塞。
布魯斯副校長見說不動李諭,隻好作罷:“社團已經組織好了,馬上進行演出。東西方戲劇同時登台,在牛津乃至整個倫敦都是頭一次,蕭伯納先生也親自來觀看,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李諭說:“請!”
李諭是貴客,被邀請到了前排;康有為同樣是牛津的客人,兩人竟然挨著不遠;李諭右側隔著呂碧城便是蕭伯納。
蕭伯納此時已經成名,他的思想屬於比較先進的,讀過馬克思,對中國也很友好,後來專門訪問過中國,與魯迅、蔡元培結下了友誼。
蕭伯納笑道:“文豪先生,我讀過你的星戰係列,想象力令人拍桉叫絕。”
李諭哈哈笑道:“我可當不起這個稱號,那套書沒有碧城小姐的幫助,不會如此出彩。”
蕭伯納說:“我仔細讀過整套書籍,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它有一種極強的舞台衝擊感,似乎是專為舞台而生,讓我很想把它改寫成劇作。不過其壯闊的背景卻似乎又不適合舞台上的演出。”
沒想到蕭伯納真的看出了一點蛛絲馬跡,星戰係列本來就是從電影而來,說它為舞台而生都遠遠不夠。
李諭說:“或許過幾十年,就有辦法在電影上播放。”
“先生指的是在一塊布上播放的電影,”蕭伯納說,“既然你這麼說,看來我有必要好好琢磨一下。”
康有為見一個英國的大文豪和李諭有說有笑,咳嗽一聲,走了過來:“本人康有為,號南海,幸會蕭先生。”
蕭伯納客氣道:“聽聞過您的事跡,尊為帝師,避難海外,衣帶詔的故事同樣很有戲劇效果。”
康有為眼睛一轉,說:“如果蕭先生有意改編為戲劇,我願細細為您講述其中細節。”
李諭立馬就明白康有為是想借助蕭伯納改編成戲劇擴大自己的知名度,好為保皇會多爭取捐款。
李諭說:“以清室皇宮為背景的戲劇,寫起來與歐洲皇室可大不相同,南海先生對英國貴族文化想必有不少了解,應該清楚其中關竅。”
康有為說:“並沒有關係,蕭先生可以自由發揮,過程中不了解的地方我能夠提供顧問幫助。”
蕭伯納說:“我想李諭先生說得有道理。如果對所寫內容沒有深刻認知,是寫不出精彩劇作的。聽說普切尼先生為了創作中國背景的劇作,甚至東渡中國。連他都沒敢動筆,我自然無法在沒去過中國的前提下貿然寫作。”
蕭伯納還是很嚴謹的。
康有為卻等不及,說:“本人對中國宮廷文化了解極為深入,蕭先生完全可以信賴在下。”
李諭突然笑道:“好一個‘宮廷玉液酒’!”
康有為胡子一豎:“你說什麼?”
李諭繼續說:“一百八一杯;這酒怎麼樣,聽我給你吹。”
康有為氣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打油詩!”
一旁的呂碧城已經笑出了聲:“好詩!”
康有為怒道:“你少打叉!女流之輩,也敢笑老夫?”
李諭見他罵呂碧城,頓時不乾了:“南海先生,您讀的書也忒少了!一會兒馬上就要上演的《玩偶之家,講的可就是女子覺醒的故事。這種場合嘲笑女子,還是大才女,隻會讓您更顯格格不入、孤陋寡聞。”
被彆人說“孤陋寡聞”對文人而言可是奇恥大辱。
但康有為聽羅昌給他講過這部戲劇的大體梗概,聲音立馬矮了下來,不過胸中氣不過,指著李諭:“你……”
李諭也不想和他吵架,指指舞台:“開始演出了,南海先生還是坐那兒好好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