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貂皮大衣如今是身份象征,連奕劻這種軍機大臣都愛穿。
霍爾瓦特說:“我能夠暫時拿出一百節車廂,但你們最好說服邁斯尼先生,避免他向各國使館打小報告,那時候,我也頂不住壓力。”
邁斯尼感染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哈爾濱,雖然他還在病床上苦苦支撐,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感染上鼠疫必死無疑。
伍連德說:“教授,我尊重的是每天幾百條人命,哪有做課題的心情?”
這件事後,伍連德眾望所歸,成為了東北總醫官。
北裡的觀點和邁斯尼一樣,認為這次哈爾濱鼠疫和印度、香港發生的沒什麼兩樣,所以從他到哈爾濱的那天開始,就與助手不斷地抓老鼠。
李諭拿出口罩:“還有這些,由於在疫區,務必佩戴好。”
但張作霖借此機會又擴展了自己的影響力。
李諭突然說:“我想有個人能夠幫上忙。”
張作霖帶兵很有一套,命令傳下去貫徹得很到位。
現在天寒地凍,哈爾濱火車站囤積有大量閒置的車廂,騰出一百個不在話下。
張作霖哈哈一笑:“老子就是發發牢騷,就算當我是宋江,不也是好漢嘛!”
伍連德說:“邁斯尼教授,現在不是討論年紀的時候,采取隔離措施,不會有什麼壞處,我會想辦法證明存在飛沫傳播。”
伍連德的想法基本與李諭不謀而合,隻不過細節上的確還是李諭經曆的更多。
張作霖訝道:“戴這鳥玩意乾什麼?蒙上臉,難不成還要當個打家劫舍的響馬?”
邁斯尼看到清廷的調令後非常不服氣,親自去醫院視察病人,他穿著醫生的白袍,戴著膠皮手套,唯獨沒有戴口罩。
其實是李諭給他圓了回來,李諭說:“張統領,如果能夠控製鼠疫,對您在東北的聲望會大有裨益。”
邁斯尼哈哈大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異想天開的時候太多,你還需要曆練。”
李諭說:“如果真的獨具慧根,肯定會意識到原來鼠疫發生於鼠疫杆菌,需要采用隔離手段、戴口罩,消滅傳染源。”
伍連德說:“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解剖和訊息追蹤,在解剖了第一個病人後就發現了肺部感染。這個一號病人的身份很特殊,是一名皮毛商人。”
伍連德正色道:“張統領,事關東北安危,責任重大,不是您口中的‘鳥活’。”
“有道理!”張作霖說,“這位小哥有文化,能聽出老子想說什麼。”
伍連德在北洋陸軍軍醫學堂見了太多日本搞生物醫學的,非常了解他們,並沒有辯論,隻是過來儘到通知義務。
李諭說:“有了張統領的兵,日本再想派來軍隊,正好沒了借口。”
兩人的見麵不歡而散。
不過張作霖終歸是起於草莽,在錫良成為東北總督後,不是特彆信任他,給他分配了不少艱巨任務,有可能想削弱他。
李諭帶著伍連德找到俄國中東鐵路管理局局長兼中東鐵路護路軍總司令霍爾瓦特,又讓伍連德把情況說了一遍。
東三省總督錫良也抽調過來了1000清軍。
李諭說:“千真萬確,我們希望你可以提供幫助。”
伍連德與李諭都汗顏了,原來他生氣的點在這……
伍連德說:“傳染源現在根本不可能是老鼠,在我看來,這次是一種新型鼠疫,我稱之為‘肺鼠疫’,即可以通過咳嗽飛沫傳播。”
伍連德堅持道:“我是朝廷派來的醫官,按照慣例,哈爾濱的防疫事務應當以我的命令為準。”
李諭說:“如果哈佛知道遺失了您這樣一顆學界明珠,必然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李諭對這個真是太熟悉了,應該說每個經曆過三年疫情的人都耳熟能詳,隨口就能說出來。
“這些個刁毛東西!”張作霖大罵道,“我就說之前買的貂皮襖不對勁,原來用的是旱獺皮!”
伍連德說:“無論如何,請您務必采取隔離措施,同時佩戴口罩。”
伍連德又說:“張統領,現在寒冬時節,聽說山林裡的山寨,也鬨了瘟,他們可能會下山……”
霍爾瓦特問向李諭:“李諭院士,這位伍大夫說的都是事實?”
伍連德拿出解剖日本女客棧老板的肺部切片,北裡卻問道:“你們沒有解剖老鼠?”
果不其然,他當天就感染了鼠疫。
李諭開玩笑道:“哈爾濱佛學院。”
張作霖豎起大拇指說:“帝師看人真準!老子雖然當過土匪,現在又是兵頭子,但老子一直心地善良,如果去當和尚,肯定是……是那啥來著?”
邁斯尼不屑一顧道:“你該不會把這又當做了一項博士的研究課題吧?”
霍爾瓦特倒是賣李諭麵子:“如果不難做到,我可以幫忙。”
張作霖說:“你們說吧,讓老子的兵做什麼,我這就去安排。”
張作霖擺擺手:“老子最熟悉的就是響馬行動,不用擔心,誰敢下山,老子蹦了誰。”
他深知想要繼續擴大力量,離不開俄國或者日本人的支持。
當然了,他也想借此機會多多接觸一下日本人和俄國人,張作霖這人雖然文化程度很低,但非常擅長左右逢源,拿捏平衡。
可他解剖了五六千隻老鼠後,依舊沒有發現鼠疫杆菌。
張作霖說:“皮毛商人?”
伍連德拿出地圖,指給他各處關卡:“張統領把兵分散在這些地方,另外派一部分維持治安。”
“並非如此,”伍連德說,“我的意思,把口罩以及防治措施也告知他們。”
李諭說:“六根清淨,獨具慧根?”
可是紫貂的數量非常稀少,數量根本不夠,於是乎一些皮毛商人就想到了用土撥鼠的皮代替。
後來東北的土撥鼠被抓光了,皮毛商人就跑去俄國境內抓,其中有一隻土撥鼠攜帶鼠疫杆菌,帶回東北後繼而引發了整個哈爾濱的淪陷,六萬人因鼠疫而亡。
日本的北裡柴三郎等人一直在解剖老鼠,根本沒想到土撥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