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沒有拿課本,對學生說:“今天我講一個數學上的概念,即逆命題、否命題以及逆否命題。”
李諭講了一會兒基本理論後,在黑板上寫一行字“我愛你”,然後說:“請你們改成逆否命題。”
十六歲的茅以升第一個舉手:“你不愛我。”
李諭笑道:“你還小,不懂愛情,坐下吧。”
但其他人大都也是這麼想的,全都疑惑了:“難道是,不愛我,你?”
李諭笑道:“什麼時候都學會山東話的倒裝句了,你們。”
然後他在黑板上變換了一下形式:“如果一個人是我,那麼這個人愛你。”
一些人納悶道:“似乎變麻煩了。”
李諭接著在黑板上一字字寫出答案:“如果一個人不愛你,那麼,這個人,不是我。”
停筆的瞬間,教室很安靜。
幾秒鐘後,回過味的大家才開始激動的鼓掌。
女學生們更是激動的抄下了這句話,不住盛讚,“原來數學可以這麼美!”
魯迅看後也挺震驚,不過更氣憤於李諭講的東西與他講的生理課壓根不能相提並論好不好!
太賴皮了!
當天,李諭離開學校時,突然在門口看到了近衛昭雪。
“你怎麼來了?”李諭問道。
近衛昭雪說:“我不能來嗎?”
李諭說:“那倒不是。”
近衛昭雪說:“最近對日本方麵的出口貿易越來越大,連三井大掌櫃益田孝都親自到了上海進行考察。”
“原來是這樣。”李諭說。
按道理,他們也該來。
近衛昭雪又說:“剛才我在教室外聽到了你講的逆否命題一課,總感覺與當初你提到的物理上‘凍結時間的公式’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諭說:“有嗎?”
近衛昭雪眼神遊離片刻,然後說:“可能是我自己的猜測。對了,益田孝他們正在餐廳等你。”
李諭說:“好吧,我們一起過去。”
這是間租界裡的小日式餐館,經營壽司、天婦羅之類的傳統日式食物,前來用餐的多是日本人。
李諭略懂日本人的規矩,痛苦地跪坐在了一張小桌子之後,然後說:“益田先生,你好。”
益田孝道:“李君,借由您的產品,我們公司獲得了非常不錯的銷售業績,所以我準備來中國與你討論更加長遠的合作。”
“可以。”李諭隨口道。
反正是他們買自己的東西,沒必要反對。這樣正好讓國內民資企業多多發展,同時日本難以形成自己的國內產業。
如此也算日本對華的貿易逆差,而貿易逆差就會讓其缺少外彙,更缺少發展軍事力量的資金。
益田孝隻是一個商人,不會考慮什麼貿易逆差之類國家層麵的宏觀經濟問題。
益田孝說:“我們三井會繼續擴大進口量,您的味精、牙膏、香皂、方便麵都大受歡迎。”
都是李諭可以接受的提議,於是爽快答應。
見李諭同意,完成了初步生意談判,益田孝拍拍手,讓廚師上了一道硬菜。
李諭看到眼前散著微微熱氣的白白地像是豬腦花的東西,問道:“這是?”
益田孝說:“日本料理之精華,炭炙河豚白子。”
李諭眉頭一皺:“河豚不是有毒嗎?”
益田孝說:“正因為有毒,所以它的味道才是最鮮美的。而河豚中最令人回味無窮的,又首推白子。”
李諭又看了一眼,反應過來:“白子莫非是……河豚的精巢?”
“沒錯,”益田孝說,“如此碩大的精巢,隻有三年以上的河豚才有,珍惜異常。而且這道菜經過完美地消毒,去掉了所有含毒血液,先生可以放心食用。”
李諭上輩子吃燒烤時,連烤腰子都不吃,此時真心有點不想下咽。
而益田孝已經拿起來輕輕吃了一口,臉上頓時流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
李諭知道他作為三井大掌櫃,必然是個吃慣山珍海味之人,連他都如此喜愛,可能確實有獨到之處。
李諭也不想讓日本人覺得自己膽小,不敢吃河豚,於是拿起來一口吃下。
這一口李諭覺得自己有點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樣子,隨便嚼的那幾口,就感受到了極致口感。
難怪日本人對河豚如此迷戀。
益田孝接著又提到生意:“我準備在日本國建一座工廠,與貴公司一同合作生產。”
李諭心頭一緊,這老小子還是想到這裡了。
李諭思索一會兒,感覺接受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自己本來就有慢慢滲透進三井內部的打算,雖然操作上會有很多困難,但越早開始肯定越能打下基礎,那才是終極目標。
於是李諭問道:“比例怎麼分?”
益田孝說:“您出資四成,但占股可為六成。”
益田孝給的條件還算不錯。
李諭說:“我接受。”
益田孝眼睛閃了閃,倒了一杯酒:“合作愉快,李君!”
李諭清楚地知道這些小日本都沒好心眼,以後不僅要和三菱社團鬥智鬥勇,現在又要加上三井社團。
把兩個日本最大的財團一起當做對手,李諭捂著腦袋,一時之間有點頭大。
但這都是必須麵對的,李諭振作起精神,與他碰了碰杯:“合作愉快。”
兩個人各懷鬼胎地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