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偵探鼻祖(2 / 2)

司徒美堂說:“店老板李老頭的兒子上個月剛剛死在巴拿馬,我們平時能照顧他的生意就多照顧。”

李諭問道:“巴拿馬運河?”

“還能是啥,”司徒美堂歎道,“李老頭的兒子乾了兩年多,錢雖然寄回一些,人卻突然沒了。”

巴拿馬運河前前後後修了幾十年,其間死了兩三萬工人,包含數千名華工。

李諭想起死在美國太平洋鐵路修建時的華工,無奈道:“真是拿人命填出來的運河!可惜這些人死了也沒多少賠償金。”

司徒美堂說:“好在這條運河聽說終於快要建好,不用再派工人去那個可怕的地方。”

這時的巴拿馬熱帶雨林遍布,在裡麵的工地乾活、居住,真心宛如人間地獄。

——

在美國的最後幾天,李諭主要是各種收錢,——專利費和版稅。

這些錢與公司業務不相乾,直接打到了李諭賬戶,又是一百多萬美元。

歐洲那邊也不會少,差不多是對等的數字。

這些收入太夠李諭花了,所以才大手大腳把工業上賺的錢投到教育及扶持民族企業上。

安排妥當後,李諭登上了前往歐洲的輪船。航程五天,專門買了幾本消遣娛樂的在船上看。

以前坐船挺興奮,現在坐多了,感覺還是在甲板上曬太陽看書比較愜意。

這天,李諭正愉快地看一本偵探時,旁邊突然有人倒地咳血不止。

幾名船醫過來檢查後,驚恐道:“是肺結核!”

旁邊的人連忙閃開。

船醫幾乎束手無策,乘客也自覺遠離發病患者。

人群中一個50歲左右的醫生說:“快把他帶到單獨房間,不要再去餐廳用餐。”

船醫手忙腳亂操作完後,那名50歲的醫生才準備轉身離開,他發現了毫不慌張的李諭,驚訝道:“先生,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李諭當然不能說自己剛出生就打了專門預防結核病的卡介苗,隻能搪塞道:“不見得一定被傳染上。”

醫生又看到李諭的書,說道:“這是我寫的。”

李諭低頭看了眼書名:《福爾摩斯探案集》,然後抬頭問道:“您是柯南·道爾先生?”

柯南·道爾回道:“正是。”

李諭起身道:“幸會幸會,在下李諭。”

“神秘的東方科學巨子、創造了星戰世界的李諭!?”柯南·道爾再次驚訝道。

李諭笑道:“正是。”

柯南·道爾說:“我們去那邊坐。”

他似乎還是有點懼怕結核分枝杆菌。

李諭問道:“看裝束,道爾先生還是一名醫生?”

柯南·道爾說:“我乾醫生這一行已經幾十年,但麵對可怕的結核病依舊毫無辦法。三十年前科赫先生已經發現結核分枝杆菌,醫學界仍舊無能為力。找到治療它的藥物,比找到命案中的凶手還要難上一百倍。”

柯南·道爾與結核病其實挺有淵源。

作為人類頂級傳染病,肺結核號稱白色瘟疫,即便二十一世紀,仍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類感染,打到驚人的20億。

但後世早就有了治療辦法,二十世紀初得了肺結核可是絕症,即便青黴素問世也無能為力。

德國天才微生物學家科赫於1882年發現了結核分枝杆菌。

科技同樣是一種國與國之間競爭的重要手段,德國非常希望科赫可以壓過法國的巴斯德一頭。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找到治療結核病的方法,所以德國政府給了科赫很大的科研壓力。

於是1890年時,科赫在世界醫學大會上表示自己發現了一種叫做結核菌素的東西,似乎有一定成效。

科赫的表述很委婉,但全世界結核患者都沸騰了,以為自己有救了,緊接著各種榮譽鋪天蓋地襲向科赫。

但一名英國的鄉村醫生柯南·道爾卻感覺不對勁,他專門進行了調查,發現這種東西根本沒有療效,並發表文章說明。

事實證明,柯南·道爾是對的。

很快,與巴斯德一同位居微生物學雙神位置的科赫隕落神壇。

成為他一生的汙點。

李諭說:“從中國去往舊金山的船上,我剛讀了幾本大仲馬與小仲馬的書,一百年前的歐洲人似乎把得結核病作為一種優雅。”

柯南·道爾說:“真是一段令人羞恥的往事。”

十九世紀的歐洲貴族,都以得結核病為榮。

當時歐洲浪漫主義興起,人們對美迸發了極度追求,——許多反映十九世紀歐洲曆史的電視劇有所展示。

那時歐洲貴族濃妝豔抹,為了慘白的臉色,不惜塗抹大量鉛粉。

總之為了美,一切都可以犧牲。

而最令人震撼的美,他們認為是美麗的死亡。

大仲馬是肺結核的忠實粉絲,他直言道:“患肺結核在1823年是一種時髦”,“最理想的生命終結方式是每次感情激動後咳血,而且死於30歲之前”!

肺結核患者一般身形瘦削,四肢無力,麵色蒼白,而低燒又為肺結核患者的臉上增添了紅暈。

這種病態美完全長在了歐洲貴族的審美上。

——難以理解。

李諭說:“小仲馬的《茶花女》中有對患有結核病的瑪格麗特極儘溢美之辭。”

柯南·道爾說:“我有印象,他好像是這麼寫的,‘身材頎長,多少瘦了些,是前所未有的嬌豔嫵媚,就連麵失血色的微微一笑,也讓人內心狂跳’。”

李諭說:“在中國,四大名著中《紅樓夢》的女主角林黛玉也患有結核病,但書中的描述要唯美一萬倍。若是當時的歐洲貴族們可以看懂,恐怕對結核病更加趨之若鶩。”

柯南·道爾也算文學圈大佬,好奇道:“什麼唯美的描述?”

李諭張了張嘴,卻不知怎麼開口,隻好拿出紙筆:“我寫給你看。”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閒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心較比乾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也不是說小仲馬文學水平差,問題不在他身上,誰叫文學表現力方麵中文是碾壓級的存在哪。

柯南道爾看不懂內容,隻是說:“好漂亮的中國字!”

李諭穿越這麼多年,閒著沒事就練練字,毛筆字雖然還說不上多好,但起碼達到了普通秀才的水準,也就是入門。

而且練毛筆字順帶著自己的硬筆書法也越來越好。

李諭說:“這首詩出自中國頂級文豪曹雪芹,描寫的就是患有結核病的林黛玉。”

柯南·道爾說:“我不懂中文,可以翻譯嗎?”

李諭說:“中國古詩無法翻譯,因為它凝聚了太多中國文化與藝術,精煉無比、意境深邃。”

柯南·道爾問道:“這張手稿可以送給我嗎?”

李諭道:“當然可以。”

柯南·道爾仔細收起:“期待有看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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