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陰謀(2 / 2)

“太好了!”袁世凱心中徹底大寬,隻要有英日兩國背書,就不用擔心太多。

不過說到底他們兩家全都屬於口惠而實不至。

袁世凱如此關心洋人態度,完全是晚清民國時期的無奈之舉:從八國聯軍侵華的庚子國難開始,晚清與民國的政治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中國自己的政治;在很多實質問題上,已被西方強國以及東鄰日本所左右,牽涉到很多錯綜複雜的國際背景。

比如一些國家對民國政治走向的掌控,以及對其他勢力的暗中支持、操縱和陰謀,甚至牽涉到列強之間為民國政治格局的平衡所進行的交易。

非常像那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而與此同時,國內的各種派係出於壯大自身的考慮,一個個也會爭先恐後尋找國際勢力支持,有的甚至不惜喪權辱國,向外國做出承諾。

英日兩國不太明確的話語讓袁世凱以為自己掃清了最大障礙,於是問楊度:“籌安會推進到什麼程度了?”

袁世凱稱帝一事上,楊度是絕對的第一“功臣”,他回道:“大總統,我已在最關鍵的約法方麵進行了修改,但通過還需要更多努力。我們可以先行禮儀準備。”

袁世凱兩根手指搓了搓,“稱帝事務繁多,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你多加小心。”

楊度說:“屬下明白。”

貌似很多人在討論袁世凱恢複帝製時,都有意無意忽略了一個根本點:袁世凱究竟是搞君主立憲,還是為了恢複封建專製?

雖然君主立憲與君主專製同為擁有君主,差彆可大了去,本質上就不一樣。

君主專製就是落後的封建方式,君主立憲則有民主意義。

按道理,關於袁世凱的洪憲帝製,應該先搞清楚這一點再說其他的。

不過袁世凱隻當了83天皇帝,並且大部分時間都在調集軍力對抗南方革命派,根本沒搞多少事。

總體上看,洪憲帝製自始至終是在君主立憲的旗號下進行,但袁世凱所做的似乎又缺乏某種係統性。典型的就是恢複皇權的同時,袁世凱所進行的以“三權分立”為特征的立憲派工作一點都不充分,他似乎真的隻是在恢複帝製,相關的立法機構和內閣並沒有同時恢複。

這就是硬傷了。

但到底是想要帝製還是立憲,真實想法或許隻有袁世凱清楚;也可能袁世凱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整個稱帝過程匪夷所思,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動著,恍惚之中就像坐上過山車。

他取“洪憲”二字作為年號,取的是“弘揚憲法”之意,“洪”是帝德之大,“憲”是民主憲政。

不過他有自己的小算盤:袁世凱想建立的君主立憲製國家,有很大成分的專製性,就如同日本的君主立憲,雖然日常事務由內閣處理,但在重大事情,如在軍隊的統治上,天皇還有重大的影響力和決斷力,並且在全民範圍和教育上竭力推行忠君愛國的儒家道德,這樣就能把君主推到一個很高的位置。

看起來似乎機關算儘,但聰明的他沒想到的是,往往隻要繼續往前半步,真理就變成了謬誤。

袁世凱囑咐說:“勸進的民意必須調查清楚。”

楊度回道:“全國各地自發成立了許多民間勸進團,而且陸續有祥瑞報告。不管國民還是上天,對於大總統稱帝一事都無比期待。”

“什麼祥瑞?”袁世凱很關心這個問題。

楊度說:“不止一件,至少有十二樁祥瑞。一曰紫藤草,二曰龍入室,三曰龍出水,四曰月有暈,五曰蛙無聲,六曰蠍當樓,七曰天雨血,八曰犬登殿,九曰大老妖,十曰蝗應瑞,十一風折旗,十二蛙南遷。”

都是些很扯淡的事情。

比如紫藤草就是有人說袁家祖墳上長了根紫藤,但誰知道是不是大半夜有人偷偷插的;

龍入室就是居仁堂突然出現一條大蛇,也沒有照片佐證;

月有暈就是月亮出現了四個月暈,除了報紙上這麼說,誰也沒真的見到。

其他也大都是些莫須有說法,曆朝曆代這樣的事兒不知道多少回。

但袁世凱一件件聽完,卻頻頻點頭,感慨道:“真不是我想做皇帝,而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啊!”

促成袁世凱改變國體的動機中,還有一個埋在他心底的隱秘,不足為外人道。

袁世凱一直很迷信,他心中有個死結:袁家四代以來,先袁世凱死去的十四個人,有十三個死於虛齡五十八歲以前,隻有袁世凱的四叔祖父死於六十歲。

此時袁世凱正是虛歲五十八。

古時候有幾個人不迷信?袁世凱當然非常怕。

所以他才相信很多看起來非常扯的事,而且請了不少風水大師。

稱帝行為或許也在用這種非凡的方式來衝衝煞……

楊度建議道:“大總統,您一定要關照好那些舊臣,即便是反對者,也給其封號,以顯示寬宏大量。”

袁世凱很讚成:“讓政事堂列出舊侶、故人名單,包括奕劻、載灃、那桐等遜清皇族,還有徐世昌、馬相伯等故舊。另外,徐世昌、趙爾巽、李經羲、張奢四人,除了列入故人,受到不臣的優待,還應尊稱為‘嵩山四友’,給予更優厚的待遇。”

楊度一一記下。

袁世凱又說:“再成立一所科學院,效仿英國,稱之為洪憲皇家科學院,就讓李諭出來當院長。”

楊度說:“除了他沒人更合適。”

袁世凱說:“對了,你先把他找來,正好我有些關於祥瑞的問題要問問他,要是能從科學上找出解釋最好不過。誰叫現在人都相信科學,但我認為科學不見得能解釋所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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