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等人抵達美國後並沒有停留,立刻前往歐洲,李諭則要在美國待上一段時間。
首先去哥倫比亞大學看望了呂碧城,她讀的是美術與歐洲文學專業,畫技大大提高的同時,英文也相當不錯。
呂碧城高興地拿出一本手稿給李諭看:“我正在翻譯一本英文書籍。”
書名是《美利堅建國史綱》,李諭笑道:“還好是美利堅的建國史,不然就成了大部頭。”
呂碧城也微笑道:“短是短了點,但洋人的書真的有些囉唆,明明一行字就可以結束,硬是寫成兩三行。翻譯的時候刪也不是,不刪也不是,非常苦惱。”
“刪就對了,”李諭說,“不過這樣可能會增加點勞動量,需要斟酌並重新組織語句。”
“隻能這樣了。”呂碧城是完美主義者,做就要做得好一些。
“李諭院士,”杜威走了過來,豎著大拇哥說,“先生的夫人真是了不起,一手翻譯曆史書,一手還能寫詩作畫,中國的才女不得不佩服。前段時間《紐約時報》還專門寫了一篇報道。”
“多謝杜威教授稱讚,”李諭說,然後問呂碧城,“怎麼沒見你在電報上提到這件事?”
呂碧城臉微微一紅,“報紙上把我吹噓得有點過了頭……我自己看了都覺得不好意思。”
杜威笑道:“沒有一點水分。”
李諭又想起以前發的電報,問:“教授什麼時候去中國?”
“應該就在幾個月之內。”杜威說。
算一算能趕在五四之前,李諭說:“我們到時候說不定可以同行。”
“期待這趟中國之行。”杜威說。
李諭與呂碧城隨後去看了看美國的工廠,這幾年賺了相當可觀的利潤;受戰時經濟繁榮的影響,星戰、異形的發行也一直不錯,簡直是盆滿缽滿到要溢出來。
陪呂碧城四處兜了兩天風後,她要回去上課,老美的大學課程安排挺多,也主要是她同時修了兩個專業。
李諭則去參加了一場美國科學院組織的物理學年會,出席的有邁克爾遜、密立根、海耳等人。
李諭到時,密立根正坐在凳子上侃侃而談,不時指點幾句其他大學的物理學教授。
從軍隊回來後,密立根就有點變了,一方麵更加自信,另一方麵也有些張揚。他的女兒曾說他現在特彆喜歡在飯桌上與家人分享最新的“密立根特征”,就是一些試驗中的思路、點子。
他的學生則評價他是“一個自高自大的人,非常在乎自己的名譽。”
甚至密立根的同事也有了頗多微詞。
不過密立根有狂的資本,邁克爾遜年紀這麼大,屬於半退休狀態,他就是美國物理學界的老大。
雖然諾貝爾獎遲遲沒有發,但多年前大家就非常清楚地知道密立根百分百會拿到諾獎。
“我已經向紐約卡耐基基金會提交了聯合項目建議書,其中最讓我關心的就是宇宙射線項目,”密立根說,“這種神秘的輻射能量多年前被李諭發現,並做出猜測,它應該來自宇宙的某個地方。”
海耳是搞天文學的,問道:“這麼多年過去,有沒有好的研究宇宙射線的辦法了?”
密立根搖頭道:“非常難,這些射線的穿透性遠遠超過X射線,能量異乎尋常地高,上百億電子伏特的高能射線已經捕捉到很多次。”
“能量這麼高?”海耳有些驚歎,“有機會我也要搞台儀器測一下太陽耀斑的輻射能量。”
“太陽的射線能量小太多,不然地球上的生物早就灰飛煙滅,”密立根說,“但你可以試一下,歐洲戰事結束後,法國的讓·佩蘭等人也開始著手進行了宇宙射線研究,不過他們的研究環境肯定沒我們好。”
言語中,密立根明顯想壓歐洲物理學界一頭。
他突然看到了李諭:“院士閣下到了。”
“久違了,密立根教授、邁克爾遜教授、海耳教授,”李諭先打了一圈招呼,然後說,“關於你們提到的宇宙射線,我正好這幾天寫了一篇論文,可以拿出來與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密立根好奇地問道:“有了重大進展?”
“說不上多大的進展,隻是一些理論上的推演,”李諭說,“宇宙射線的能量如此高,就要大膽設想,它很可能有大量質子。”
“不久前您與另一位中國學者何育傑發現的新粒子?”密立根問。
“是的。”李諭說。
海耳不解地說:“帶電粒子怎麼會具有如此高的能量?還能穿透遙遠的星際到達地球?它們的數量還如此眾多。”
“星際間具有磁場的星體數不勝數,對射線和粒子進行加速並不困難,正是因此,我們無法尋找宇宙射線的來源。”李諭說。
“質子……”密立根琢磨了一會兒,“看來這東西一直在我們身邊。”
海耳說:“如果是原子中的粒子,該不會宇宙中隨時都在發生著核變化?”
“可以這麼猜測。”李諭說。
密立根問道:“盧瑟福曾經用α粒子轟擊金箔,你們也用了α粒子轟擊各種物質,它的能量遠小於宇宙射線,如果直接用宇宙射線轟擊,豈不能夠發現更多有趣的東西?”
密立根的想法並不奇怪,估計這麼想的人不少,但著實挺大膽。
盧瑟福屬於給實驗物理學家打開了一扇新大門,大家有事沒事都想搞點高能射線轟擊其他東西瞧瞧,隻要找到新玩意,就是大事件。
宇宙射線能量之高是人類的力量所無法企及的。此前提到過,最高能的一次記錄是一個能量達到300EeV能量的粒子,換算成焦耳,相當於10斤的鐵餅從一米的高度砸到你腳上的能量。
當時發現的科學家驚呼了一聲“oh my god”,所以取名為“oh my god粒子”,即OMG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