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文實在是被“克妻”一事困擾太久了, 眼看有機會能得到錦衣衛的幫助,叭叭叭地全部說了出來。
“真是我克妻,我也就認了, 可我找過好幾個算命先生, 都說我不是克妻相, 反倒是多子多福的人。”
“我也找過白雲寺、重光寺擅長相麵的兩位主持,告知了他們三位夫人難產而亡, 可他們依然堅持從麵相上看, 我並非克妻之人。”
算命先生也就罷了, 大多都是騙子, 但白雲寺和重光寺的住持因相麵極準而聞名, 經常有人慕名而來找他倆相麵。
兩位主持還給當今聖上和皇後看過, 他倆的說法在前,裴明成就很難再堅持相麵不準。
葉子文說起過去:“我的第一位夫人身子嬌弱, 懷孕期間用過很多藥才保住孩子, 後來孩子是生下來了,但夫人難產而亡。”
“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照顧, 我就又續娶了一個, 沒想到新夫人很快懷孕了, 留下一個孩子也難產而亡。”
“我覺得可能是生孩子太危險了,所以這次特意續娶了一個生過孩子的寡婦, 沒想到她也……”
說到這,男人滿臉的無奈與悲傷,苦澀得說不下去。
裴明成一腦袋的問號, 專門難產的克妻?
誰家克妻是這麼克的?彆太離譜啊!
葉子文深呼吸幾次緩和情緒,接著道:“我聽那貴人說,吃多了補品, 肚子裡的孩子太大,孕婦會難產而亡。”
“我就想問問貴人,吃多少才會這樣,是不是她們的死真的與我無關。”
克不克妻的暫且不好說,但每一位夫人都為他留下了一個孩子,確實多子。
至於那什麼多福……總不能是豔福吧?
裴明成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
按理說應該交給順天府處理,但這事目前隻是一個疑似克妻男人的自述,沒有財產損失,沒有人證物證。
順天府就在京畿重地,每天待處理事件多如牛毛,一個男人毫無證據的懷疑太輕,就算真的接了案子也不知道會壓到什麼時候去查。
這事要是捅到楚嫿麵前,係統一定會吃瓜,就是不確定會不會把男人尾隨馬車的部分內容帶出來。
要真帶出來了,大盛會不會完他不知道,他自己是肯定要完的。
裴明成:“宋誌,你去查。”
宋誌:“是。”
這是宋誌進入鎮撫司後處理的第一個案件,裴明成怕他一個人難以招架,派了個老手帶宋誌一起乾活。
本想著稍微調查一下就能有結果,沒想到兩人跑來跑去幾天,查到了一點詭異的東西。
宋誌歸納總結了這幾天所得:“葉家有些資產,常年行善事,口碑不錯,人都很好。”
“據葉家仆人和街坊鄰居所說,葉子文的第一任夫人是自家表妹,自小體弱多病,藥不離身。”
“第一任夫人懷孕艱難,胎像不穩,吃什麼吐什麼,瘦得跟猴似的,生下的孩子也不好,這才急著找第二任夫人。”
“第二任夫人身體好,胃口好,進門不到兩個月就有了好消息。葉家人本想這次肯定沒問題,沒想到也難產了,生下的孩子倒是挺壯實。”
“第三任夫人生過孩子,據說第一胎就生得很快很穩,沒想到還是出事了,不過孩子也沒問題。”
裴明成忍不住同情起了葉子文,怎麼會這麼巧呢?
自小病弱的夫人會難產,多少是能預料到的,身體很好和生過孩子的夫人怎麼也出事了,還是同樣的方式?
他完全可以想象接連克死三任妻子的葉子文,在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那會是個什麼名聲。
無外乎:人挺好,就是克妻,可惜了,太晦氣,離他遠點,小心彆把你克著了。
估摸著這幾年親朋好友都會和葉子文保持距離,令他時時刻刻記得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否則也不至於為了擺脫克妻的名聲,路邊聽說一點消息就跟上去。
就連凶名在外、人人懼怕的鎮撫司,他都能忍住心中的恐懼找上門來求助。
宋誌接著道:“我們走訪了葉家的鄰居,給三任夫人看病把脈的大夫,給三任夫人接生的接生婆,沒有其他發現。”
帶宋誌的那位老手也說:“大夫每一次出診都有記錄,大夫和接生婆沒有獲取意外之財。”
如果此事是謀殺、他殺,最容易動手腳的人就是大夫和接生婆。
這條線索一斷,就不是很好查了。
“這就怪了。”裴明成思索著,“沒人買通大夫和接生婆,難不成三位夫人都是正常死亡?”
不等旁人回複,他已經自問自答,“不會。”
宋誌和老手幾乎同一時間回答:“不會。”
裴明成倏地抬頭:“怎麼?查到什麼線索了?”
宋誌:“如果隻是葉子文一人這樣,那我肯定相信他克妻。”
老手:“調查過程中,我倆發現葉子文一位好友也有兩位難產而亡的夫人。”
一個可能是巧合,兩個就肯定不是了。
裴明成確定其中有蹊蹺,但以目前調查到的內容來看,著實看不出蹊蹺在哪。
“再查!”
錦衣衛是皇帝手裡的刀,鎮撫司有各個方麵的人才,查案的人才自然也是有的。
帶宋誌的這個老手,就是鎮撫司裡幾個最擅長查案中的一人。
他們按照一般案件的探查方式,查遍了葉子文和他的好友,包括他們周遭的種種關係。
時間、人力、物力花費了不少,也查到了很多有用沒用的線索,然而缺少一條把這些全部組織起來的線。
林友聽說他們查案陷入困境,過來看看有沒有他能幫忙的地方,結果一看卷宗,嗯?什麼東西?
“我再看看。”
裴明成已經將現有的內容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了,始終沒有尋找到突破口。
“不如我們找……”
“不能找她。”林友知道找楚嫿是最快最輕鬆的,卻也是最不可取的。
裴明成:“我是說這案子本來就歸順天府管,再不然也可以讓大理寺去查。”
林友:“……”好家夥,禍水東引啊。
這招有點壞,但是我喜歡,乾了!
很快,這起案子連帶著錦衣衛查到的所有線索全部移交給了順天府,特彆標注:與楚嫿有關。
葉子文的事可以不重視,可和楚嫿有關的事,順天府敢不加急處理嗎?
順天府尹特地放下手頭上的其他事,拿來卷宗一看,就這?
不過是葉子文聽到動靜想找楚嫿問一問,好吧,還真不能讓他跑到楚嫿麵前去,隻能他們暗地裡解決。
本想著花點時間和人手快點解決,結果越看越亂,這才明白錦衣衛為什麼移交案子——讓他們來頭疼。
奸詐!
沒兩天,順天府尹把案子移交給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
而在大理寺卿想辦法轉給刑部之前,刑部尚書已經收到消息,皇帝也知道了。
君臣幾個商量過後,決定第二次試探係統。
楚嫿已經去過戶部、工部,接下去就是大理寺和刑部,查案過程中會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萬一再遇到自己找上門來的苦主怎麼辦?
他們得試探一下係統那邊是否會查到來源,是否會在意那點小細節,這決定了他們後續工作到哪為止。
為免被係統探查到,很多話他們都沒有說出口,隻用眼神默契交流,實在不好表達就含糊說明。
一個時辰後,在工部認真上班的楚嫿接到消息:江氏約她下值後去天香樓吃飯。
算算時間,距離她上次去魚府已經過去一周,估計是科學減肥辦法起效了。
那就去唄。
隻是,到了那,楚嫿才發現來的人挺多。
宴席發起者江氏和她的手帕交,還有楚嫿很熟悉的一群人:二皇子妃、武側妃她們。
京城的圈子就這麼大,有些人沒什麼交情也聽說過名聲,再不然還有父親、夫君、兄弟的名聲在,說起來都是熟人。
一群人簡單介紹認識了一下,氣氛都很和諧。
落座後,江氏給楚嫿敬了一杯酒:“大人,這一杯我敬您。”
一口飲儘杯中酒,她才說:“按照大人的計劃,七天下來,我的身體更有力了,人也比以前精神多了。”
“就是不能吃紅燒肉點心什麼的,越吃不到越是惦記,有點難熬。”
但是想想完成階段性的計劃後,有大盛沒有的點心和甜品,她就又有動力了。
在場之中,楚嫿年紀最小,不適合喝酒,她的杯子裡也沒有酒,是姐妹們給換的果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