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隻是欠了我幾條命罷了 “阿爾伯……(2 / 2)

顧季抬眸看去,雷茨的眼睛裡全是滿足的愜意,完全沒有任何哭過的樣子,剛剛的委屈巴巴、傷心欲絕、淚水漣漣好像是幻覺一般。

雷茨想了想道:“我要吃烤魚。”

看著雷茨變臉如翻書,一秒恢複傲嬌小魚的姿態,顧季在心中暗叫不妙。糟糕,他忘了雷茨有說哭就哭的本事了。

看來隻不過博他可憐而已,純情小顧慘遭騙吻。

顧季再次感受到人魚是一種絕對高智商的生物,能把愚蠢的他耍的團團轉。

他在船尾架起支架,任勞任怨開始烤魚。雷茨抱著尾巴坐在火爐邊,輕輕唱起歌。

顧季沒再有眩暈的感覺,但卻覺得緊繃的精神都舒緩很多,渾身好像如沐春風一般。他好奇的問雷茨:“不同的歌會有不同的效果嗎?”

雷茨點點頭,隨口換了一個調子。顧季瞬間覺得胸口一痛,示意雷茨停下來。

婉轉的音調重新響起,不適的感覺也就此消失。

顧季歎為觀止,沒想到雷茨不僅是戰士還是法師,除了狂暴抽人大尾巴以外,還有豐富的讀條,能刀人也能奶人。

“那你是通過歌聲操縱海怪的嗎?”顧季十分好奇,雷茨還有沒有召喚師職業。

“一般不是。因為直接威逼利誘就行。”雷茨好像響起了什麼,皺眉問顧季:“人類不都很害怕海怪嗎?怎麼把羊魚燙成這個樣子,現在它還裹著紗布在家躺著呢。”

顧季語噎:“那它為什麼要往鍋裡遊呢?”

雷茨也說不出話來。

在這個涼風習習的夜裡,一人一魚共進夜宵。顧季小心翼翼的問雷茨能不能再給他搞點海怪來刷分,但雷茨很遺憾的表示附近的海怪全被榨乾了,再也揪不出一隻。

不過雷茨道,等阿爾伯特號行駛到其他海域,就能找到新的海怪。

第二天一早,乘客們驚喜的發現海怪全部都消失了。正常的社交活動終於恢複,船上又回到了愜意自得的狀態中,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幾天後靠岸。

顧季更是要把前幾天少睡的覺補回來,但躺在枕頭上,才發現雖然身體萬分疲憊,但精神卻亢奮的怎麼也睡不著。他成功在海上失眠了。

“我給你搖一搖?”阿爾伯特號建議道:“就像母親搖晃孩子那樣。”

隨即,阿爾伯特號就在風平浪靜的大海上玩起了海盜船。船艙裡喝酒的各位紛紛被酒潑了一臉,以為遇到巨浪連忙逃出來。

顧季裹著小被子要被它搖吐了:“停停停——”

“好吧。”阿爾伯特號停下肆意的搖擺。

第二個嘗試治療顧季失眠的是雷茨。

雷茨的治療顯然比阿爾伯特號更見療效。他唱起輕柔的安眠曲,顧季便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一片眩暈感湧上大腦,但卻並不覺得難受。

接著,他便感到自己枕在雷茨的大尾巴上,腦後一片軟軟的觸感。嘴唇上好像覆蓋了什麼濕潤的東西,輕輕舔著他的唇瓣……

嗯,催眠效果不錯,就是催眠師的職業素養不高。

顧季連著被占了幾次便宜,內心逐漸走向釋然。在雷茨心中,他大概也隻是個好玩的玩具罷了。隻要不被嗶——,親親抱抱又能怎麼樣呢?

五天之後,阿爾伯特號來到越前國—敦賀。

越前國位於北路道,有敦賀港這一絕佳港口,與宋國和高麗商人進行貿易。大多數宋國商人往日本販貨,就在這個地方進行交易。

顧季站在甲板上,聽阿爾伯特號一字一句彙報現在的數據:

“宿主顧季,年齡19歲。狀態:良好。”

“海船阿爾伯特號,年齡:-603歲。狀態:破破爛爛。”

“積分:1100。”

“剩餘續航卡:31天。”

“船上貨物:絲綢3箱(1箱進水)、瓷器3箱、藥材一箱、鱟血半桶。銅錢500貫(總資產1500貫)”

“航海物資:食物5箱,淡水5箱。(建議儘快補充)”

顧季心中歎一口氣,雖然聽上去有點寒酸,但比起剛剛到永安港時,已經富裕許多了。

阿爾伯特號緩緩靠岸。11世紀的敦賀並不如泉州繁華,但也頗有異域海城的風情。鹹腥的海風吹拂著漁民們的小船和岸邊的木屋,遠處繁華的集市也可以依稀聽見人聲鼎沸的。

他下船前往大宰府。

宋日之間並無官方貿易,私人海上是航行於這片海域的運貨者。顧季隻需要前往大宰府交上稅負,接著就可以在城中買賣貨物,還有專門的居住場所。

還沒下船,王通戳戳顧季:“你看那個人有沒有點眼熟?”

順著王通的手看過去,顧季看到站在岸邊的一位日本武士。他皮膚黝黑、高高大大,正皺著眉頭朝這邊看過來。

顧季確信,原主絕不認識什麼日本武士。可是……

“我也覺得他有點眼熟。”顧季心跳突然快了一些,好像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先下船吧。”

一行人慢慢走下阿爾伯特號。在顧季踏上陸地的時候,那武士也向他們走來。他攔在顧季麵前,用半生不熟的漢話道:“打擾,你們見過王君嗎?”

湊近來看,才能看到武士的皮膚很粗糙,像是在海上風餐露宿貫了的樣子,臉上還有兩道劃痕。

“他是哪位?”顧季在大學時為了讀文獻,是學過日語的。不過此時他頓了頓,還是用漢話道:“宋國人嗎?”

“王氏二公子。”武士皺眉,比劃出兩根手指頭。

顧季麵上波瀾不驚,但在場所有人心裡都是一震。

“你是說從泉州出發的,王氏的船隊?”顧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我們在10天前遇上他們。當時王氏的船隊觸礁沉沒,全船隻救上來幾個人,王二公子不幸遇難。”

回頭指了指救上來的幾名客商:“隻救上來了他們。”

那幾人紛紛站出來。大家都知道王二少爺是怎麼回事,但畢竟王二差點把他們全害死,所以沒人在這時候戳穿顧季的謊言。

武士瞠目結舌。他的目光在幾名商人之中轉一圈,頓了頓沉聲道:“請問,有找到王君的屍體嗎?”

“我奉我家主人之令來尋王君。既然王君斯人已逝 我理應稟報主人祭奠。”

顧季沒有把頭顱掛在房梁上的愛好,屍首是由張長發處理的。而王二的屍首留在船上隻會腐爛,因此早早就被眾人扔進大海,現在恐怕已經被魚群撕碎,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海船遇難,屍骨無存。”顧季做出沉痛的表情:“我們沒找到王二公子的屍體。”

武士愣在原地。除了錯愕之外,凶神惡煞的一張臉上閃過諸多情緒,讓人不禁懷疑王二到底在越前國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倒不是顧季所關心的。他更關心自己為什麼看著這武士莫名其妙的眼熟。可還沒等顧季發問,就看那武士一抱拳:“打擾了。”

隨即大步離開。

他既然走了,顧季也就放下好奇心,回頭表情嚴肅的看向眾人,淩厲的眼神中比了個口型:“大家統一口徑。”

眾人也嚴肅的點點頭。畢竟要是追究起來,他們都是搞死王二的從犯。

一群人浩浩蕩蕩向大宰府去。敦賀是宋人貿易的首選場所,因此街上宋人不算少,他們也算不上突兀。

“我想起來了。”王通突然拍了拍顧季,臉色變得慘白。

“怎麼了?”顧季奇道。

“那個人,”王通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武士已經消失不見:“我知道為什麼咱們都覺得見過他,你不覺得他和當時的海盜賊首長得特彆像嗎?”

海盜賊首?

顧季神色一凜。怪不得一直有種相似感,仔細想想,這武士確實和當初綁架他的海盜頭子有五分相像,隻不過更加高大一些罷了。

可是當時海盜確實都翻船沉海……他問雷茨:“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那些海盜都死了嗎?”

“死了。”雷茨想了想,肯定道:“當時我身後跟著一群魚,應該很快就吃乾淨了。”

顧季沉思。如果那海盜死了,那麼今天見到的隻是巧合,還是他的親人?海盜好像就是日本人,按年齡來算,剛剛見到的有可能是海盜頭子的兄弟。

但真的這麼巧嗎?

思來想去,顧季決定遠離剛剛出現的武士,會碼頭也要繞著走。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他和海盜真有些親戚關係,知道顧季把那一船海盜沉了……被人找上門來報仇可不是鬨著玩的。

一行人步履匆匆走進大宰府。

在往日裡,在海關之外逃稅漏稅都是常事。不過顧季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拒絕做這種貪贓枉法之事。其他乘客也被海上的一波三折嚇破了膽,不想再和海關惹麻煩,所以全部乖乖去繳稅了。

對於來販貨,並且主動繳稅的宋國商人,大宰府還是非常友好的。官員親自把他們一行人送出門,還給他們安排了城中的住處。

“顧君,請。”官員親自把顧季送出門,卻正見到剛剛出現的武士攔在門前。

!!怎麼……

顧季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上杉君?”官員倒是有幾分驚喜:“今日怎麼大駕光臨在這裡?源公子大安吧?”

“我來找這位。”他無視官員殷勤的神情,向拱了拱手:“鄙人上杉信,奉源公子之命,請君到府上一敘。”

“我初來越前國,並不識得這裡人物。”顧季皺著眉頭道:“您認錯人了罷?”

“並未。”上杉信麵容謙卑,但海盜賊首的影子卻時常在顧季麵前晃動:“源公子與王君是至交好友,聽說王君遭遇不測,公子悲痛欲絕,想邀您去聊聊。”

大宰府的官員也笑臉相迎道:“小郎君莫憂。這是源公子的武士上杉君,他們是從平安京來的大人。”

他附耳對顧季道:“您和源公子有交情,隻不得貨價都能提一成。”

顧季和王通對視一眼。

他們倒不是很在乎貨價能不能多賺一成,而更在乎自己被請去的原因。也不知王二真是這源公子的至交好友,還是得罪過源公子。

“我與王二少爺並不相熟,源公子怕是要失望了。”顧季淡淡道。

“不妨事,”上杉信道:“源公子隻是想知道王君去世時的情況。源公子也想見見幸存的諸君,還望能行個方便。”

“若是諸位事務繁忙,源公子也可以親自到府上拜訪。”

話已至此,顧季就沒什麼推拒的餘地了。畢竟人生地不熟,彆人提出“緬懷朋友”的要求也算不上過分。顧季回頭看了一眼:“我與他同去,諸位就先回去歇息吧。”

眾人分開走,顧季和幾名王氏船上的幸存者都跟隨上杉信離開,剩下的人則回到大宰府安排的住所。王通見到上杉信就想到綁架他的海盜,可恥的迅速溜走了。

張長發倒是自詡對越前國比較熟,自告奮勇和顧季同行。

顧季看著自己身後諸人,稍稍安定。畢竟他們絕對不可能知道王二公子的死和他有關係……更讓他安全感爆棚的,是雷茨正隱身跟在他旁邊。

還有什麼,能比兼具法師·戰士·輔助的超級魚魚戰鬥力更高呢。

一行人前往源公子的府邸。

源公子雖然是臨時下榻此處,但也要遠比顧季想象的豪華。在平安時代典型的院落中,雖然櫻花已經開敗了,但院子裡仍有淡淡的花香芬芳。

他們被請進一間堂屋,畫風景的屏風立在門前。繞過屏風在坐墊上坐下,隱隱的香薰帶著草木的清雅,令人精神舒緩。

雷茨對室內的陳設充滿興趣,顧季卻開始思考源公子的身份。

雖然他和王氏船行搶生意,但這並不意味著兩者是勢均力敵的。王氏船行是經營幾十年的大商行,有十幾條船和完備的運作係統,遠非草莽攤子阿爾伯特號可比。而這源公子雖以及王二,卻全無重視的意味,財力應該不在王氏之下。

再回想大宰府的官員所言,源公子是來自平安京的大人。再加上他的姓氏……顧季又想到,或許他和海盜也有聯係。上杉信和海盜賊首的相似,也許遠非巧合那麼簡單。

深不可測。

一盞茶的時間,便有一位少年繞過屏風,出現在他們麵前。

說是少年,絕不過分。

一身烏黑秀麗的長發披在腰間,淺紫色的狩衣上用銀線繡著暗紋。身量不高,雪白的皮膚上是一雙如山間小鹿般靈動的杏仁眼,墨色的瞳孔深不見底,嫣紅的唇中間可以看見塗黑的牙齒。

最令顧季感到震驚的……他看上去最多隻有17歲,絕對是未成年的樣子。

“各位久等了。”他向大家一笑,坐在顧季對麵:“這就是顧君吧?初次見麵,您真是一表人才。”

“源公子。”顧季頷首。

在顧季悄悄打量的目光中,源公子和每個人都親切的交談了一番,得知他們的身份。在王氏船上幸存下來的幾人中,都是搭乘的客商,並沒有王氏的商人。

聽到這個消息,源公子好像有些失望,但很快恢複如常。

很快眾人被請到不同的地方招待,這間屋子裡獨剩源公子和顧季,還有站在一旁的上杉信。

源公子親自為顧季斟了杯茶:“顧君與王二公子,同是泉州府人士?”

顧季看出源公子與王二間必有瓜葛,連忙撇清關係:“是,但我對二公子的了解屬實不多。先父從前是在南海跑商的,我接手船隻後才第一次到北邊來,還差點沉在海上。”

接著,他又渲染一番海上的風浪,以及王二是如何死得乾淨利索脆。

“顧君能平安靠岸,實在是萬幸。”源公子笑了笑,不知信了多少。

“運氣好罷了。”

源公子抿口茶,勾了勾嘴角:“實不相瞞,我和王君有筆生意,他船上可是有我不少貨。如今王君遭遇不測……還真有點難辦。”

顧季猜到這樣的情況,甚至他猜測王二和源公子還有私人貿易的渠道,能逃掉部分關稅。

“除此之外,”源公子歎息一聲,頗有些少年老成:“王君還欠著我好幾條人命呢,就這麼走了。”

?!

顧季的心狂跳起來,麵上卻表現得波瀾不驚,笑道:“我對王二少爺了解不多,源公子可有話要捎給王家?”

“不必,讓顧君見笑了。”源公子示意上杉信:“顧君見過他了吧?上杉君的兄長前幾個月出海,但船在往南一點的海域失蹤了。因此上杉君擔心兄長,更是天天冷著一張臉了。”

“他長兄名叫上杉義,和上杉君有五分相似,更消瘦一些。顧君見過嗎?”

這不就是那個海盜頭子嗎?

顧季背後全是冷汗,麵上卻仍是不顯山不露水:“真遺憾,我沒見過上杉君的兄長。”

雷茨感覺到顧季的緊張,盤踞在他身邊。

“海上的風浪也是常事。”源公子歎息,像個單純雅致的少年郎:“人生苦短,不聊這些了。”

氣氛一下子寬鬆下來。顧季笑道:“不妨事。”

“今日叨嘮顧君許久,真是唐突。顧君頭一次來敦賀,我理應儘地主之誼。”源公子拱拱手:“顧君一定沒見過敦賀的伎人吧?若是顧君不嫌棄,今夜可否共風流?”

顧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旁邊雷茨靈魂發問:“這又是什麼?”

他帶著怨氣的聲音響起:“你可是說過,你要專心長情,從一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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