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母豬飼養員(1 / 2)

第二天一大早,秦來娣破天荒的沒有早醒,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好像回到某個熟悉的地方,窗外的大梨樹隨風搖曳,嘩啦嘩啦的……

“三姐咋還不起呀?”忽然,門縫裡伸進來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兩根小辮子黃絨絨的翹著。

秦來娣連忙揉揉眼睛,她現在重生了,不是那個需要老賀頭接濟的孤老太太了,眯了眯眼,“盼娣?”

昨晚這丫頭沒回來,聽說是學校組織去縣裡農場學工學農,住在那邊的,今早才回來。這時候的學生一個星期也上不了幾節課,都是學工學農,自帶乾糧和被褥,一去就是大半月。

小姑娘似乎是有點詫異,小大人似的眼裡帶著打量,總感覺今天的三姐有點奇怪,像是很久沒見她,沒第一時間把她認出來似的。

“喏,奶煮的稀飯。”

說是稀飯,其實也就是幾塊地瓜乾和米糠的“大雜燴”,一粒米都沒有,在腸子裡壓根掛不住。

秦來娣愛憐的摸了摸盼娣的小腦袋,軟軟的,圓圓的,明明已經九周歲了,卻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樣子,就連牙齒也還沒換完,仿佛一隻眼巴巴的小倉鼠。

當年母親生下自己這遺腹子後沒多久人就病逝了,盼娣其實不是她們血緣上的妹妹,而是秦桂花在一個大雪天裡上山撿到的。當時小丫頭被凍得渾身青紫,出氣多進氣少的小貓崽子,養了這麼多年倒是逐漸也有了秦家人的特點——眼睛大。

至於盼娣這名字,還是秦桂花一輩子的執念吧。

秦來娣看著她的大眼睛,圓溜溜的,幾乎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可惜裡頭卻沒有一般孩童的清澈靈動。

村裡人都說這姑娘眼神呆滯,總是眯眼看人,尤其天一黑,她就啥也看不見了,有種腦袋瓜不太靈光的感覺。

可事實是盼娣一點兒也不傻,相反還非常聰明,雖然沒上幾天課可她的數學總是考滿分,就是初中的物理化學和生物也是滿分,是真正的小學霸!

秦來娣也是後來從醫了才知道,這就是典型的夜盲症。以前在村裡不懂,也不重視,後來三十歲不到左眼就徹底失明,隻靠一隻高度近視的右眼勉強維生。

眼睛不好又身材矮小,還無父無母,拖著一個孤寡老太太,自覺不想拖累彆人的秦盼娣,一輩子沒談對象沒結婚,直到送走奶奶後,去了不遠處的尼姑庵裡,與世隔絕。

“三姐,你咋啦?”盼娣習慣性眯著眼,仰著腦袋問。

“沒事兒,就是想咱小老四啦。”

盼娣不信,皺著鼻子,思索片刻又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嗯,三姐結婚後倒是懂事了。”

看來結婚就是專治不懂事的。

“噗嗤……小丫頭你跟誰學的老氣橫秋,對了,咱們家米缸是不是空了?”

其實也怪她,上輩子自從扯證後,趙家就送來不少米麵,趙老太還帶她進城做過兩身新衣服,她整個人沉浸在結婚的喜悅中,忘了關注家裡的情況,後來隨軍後更是一年不回來兩次,每次回來奶奶都說有吃有喝過得好不用她操心。

現在,她就是這家裡的頂梁柱,不能再讓奶奶和小老四餓肚子。

盼娣有點疑惑,“咱們米缸早就空了你不知道嘛,上次還讓二姐給送點糧食來,估計又忘了。”

現在的情況是,秦家在村裡要工分沒工分,要錢沒錢,隻能靠基本的人均口糧生存。秦來娣想起昨天賀連生留下的東西,趕緊從枕頭底下摸出來,錢一共是十五塊整,全國糧票也有幾張,就這還是他從自己口糧裡摳出來的。

“三姐夫真好,知道給咱們錢花,比大姐夫和二姐夫都好。”小丫頭精著呢,她一回家看見奶奶數錢,就知道昨天“三姐夫”給了奶奶六十塊錢,估摸著那叫“彩禮”,大姐夫二姐夫可都沒給過彩禮。

秦來娣不知道是重生了心態也年輕了還是咋回事,居然也跟年輕姑娘似的噘嘴,“那是,以後他掙的錢都得一分不少交給我。”

不然留著給他買保健品嗎,哼,糟老頭子笨得很。

“啥叫保健品?”

秦來娣忙打哈哈,穿上衣服走出房門,打量整個院子。秦家現在是屯子裡的破落戶,老祖上還光鮮過幾天,後來秦桂花的男人、公婆、兒子兒媳先後生病把家裡能賣的都賣光了,房子和宅基地也換出去大半,房子也隻留下又窄又小的一間,夾在左右兩家人中間,勉強留出一塊七八平米的空地就是她們院子。

院子裡靠牆的地方用土坯蓋起一個小隔間做廚房,祖孫幾個吃喝拉撒都在唯一一間土房裡,就連炕也隻有一張,還經常一到冬天就燒不旺,半夜凍醒是常事。

這樣的房子,說實在的還不如城裡筒子樓,難怪村裡人笑話她們,左右鄰居還經常借著由頭侵占她們空間,她們一家子老弱婦孺打也打不過,罵也沒用,反正農村日子她是過得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