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4章:女寺卿 第二案:梁生之死(完……(2 / 2)

知足常樂2 拈花無裳 20197 字 6個月前

隻見段穎青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顯然他也是品出來了。

不過兩人都沒有聲張,依舊如一般遊客那般吃飽喝足,又在掌櫃的熱情推薦之下買了不少的桃花糕和桃花茶,桃花酒,桃花釀等特產。等在桃林裡逛了逛,眾人這才下了山,回城路過南山村的時候,劉芳和段穎青才循例去了梁生家附近問了問他的家人和鄰居等,發現這些人說的與口供大體一樣。

梁父一副十分悲痛的樣子,說著說著還哽咽難言:“小四是個好孩子,他從小就聰明努力,也孝順父母,我和他娘還打算年後就給他找個媳婦的,沒想到……”

梁母更是一邊哭著一邊說:“四兒死得慘啊!他好好的怎麼就會掉下河了呢?嗚嗚嗚,我的兒啊!你這麼好,老天爺怎麼還讓你這麼年輕就去了啊!”

梁大哥則是紅著眼道:“四弟是個好人,他從來都是孝順懂事的,為了不給我們造成負擔,他還在縣城裡謀了差事,沐休的時候他就在縣城裡自己打工掙錢來供應他自己日常讀書要用到的筆墨紙硯……他真的是一個特彆特彆好的弟弟……”

梁大嫂:“我跟小叔相處不多,不過他是一個守禮溫文的好人。”

梁二哥:“四弟是個好人,他不應該這麼年輕就淹死了。”

梁二嫂:“我跟小叔見麵很少的,就是在年節的時候他回家來吃飯的時候見一見,日常我都很難見到他。我也很奇怪,那天也不是他沐休的日子,怎麼他會突然回來的?不,他也沒回來,就是回村了……”

梁三哥被劉芳問道的時候是低著頭的,聲音很悶,“四弟死得很慘,我很難過,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劉芳和段穎青對視了一眼,然後就問了問梁家附近的鄰居。

“梁小四死的卻是是慘,不過這不是意外嗎?誰也不想的啊,隻能說這老天爺啊,是看不得太聰明的人活著的……”

“梁小四是個好人,可惜啊,就這麼淹死了。”

“梁小四就是意外墜河死的嘛,人是挺好的,可意外這種事兒怎麼說得準的,對吧?”

……

從南山村出來的路上,不僅僅是劉芳,段穎青了,就連跟著衙役都覺得很不對勁。

“大人,郡主,這南山村的人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說的話這樣奇怪?”

劉芳笑笑,“可不是奇怪?”

這麼多人都在強調這件事就是意外,沒有一個人說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兒。梁生是怎麼墜河的?又是掉下河多久才死的?有人救過他嗎?這些通通沒有。

要是沒有貓膩才奇了怪了呢。

段穎青這回再一次看了一眼進村的路邊,和不遠處的小河。

他終於是明白劉芳剛進村的時候到底是在看什麼了。

他回頭看著劉芳道,“我覺得,那位緘默不言的大娘是一個突破口。”

劉芳點點頭,“我們先去義莊看看。”

“好。”

一行人策馬加速,趕著去了義莊。

劉芳和段穎青找了仵作,再去複查了一遍梁生的屍體。

果然在屍體的背麵看到了兩組傷痕,仵作淡淡道,“這是生前被人猛力推擊的傷痕,其中還有一組是反複摁壓才有的……”

劉芳和段穎青臉色都繃緊著,黑沉著沒有說話。跟著兩人跑了一天的衙役們現在也大概明白了,都十分驚詫地看著仵作。

可仵作見過的人間慘劇實在太多,神色十分淡定,隻繼續道,“死者確實是被淹死的,可卻並非意外墜河,而是被多人拋下河,然後再由至少兩人以往強行摁壓著,活活淹死的。”

嘶!衙役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多大的仇啊!竟然要下這樣的狠手?!

劉芳和段穎青隻冷著臉點點頭,然後就帶著人去了一趟京兆尹,查詢南山村的土地買賣和陶然居的底細,查完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先回了一趟大理寺,跟正卿稟明了這件案件的調查結果,定下了詳細的抓捕計劃之後,兩人才回到他們的辦公房中。

今天大理寺正卿讓人給他們安排了一間辦公的房間,六個人都在這裡,兩兩一組桌子拚在一起,相對而坐,倒是很方便。

劉芳和段穎青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安華一臉生氣地握筆在寫著什麼,卓明蕭和衛宸煦也各自在自己的作為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劉芳有些奇怪,坐到安華對麵,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安華還沒回答,衛宸煦就先開口了,“今天我和郡主去內城輝陽酒樓那兒吃飯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樁命案,還抓到了凶手,可沒想到,對方竟然又是死士!”

劉芳皺眉,“死士?!”

“對啊,就跟之前方府那位三姨娘的案子一樣的,竟然又是死士。”

安華沒好氣地糾正,“明明是跟原來的月華樓那兒的死士是一樣的。”

“嗐,不都一樣麼?”衛宸煦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繼續說道,“你說奇怪不奇怪吧,往常十年八年都遇不上一件跟死士有關的案子,可這一次,卻一而再地被我們給遇上了,還真不知道該說運氣好呢,還是運氣不好。今天還把我的一件新衣服給弄臟了,真是太晦氣了!”

卓明蕭也開口道,“而且之前查方府的案子實在是太順利了,那位五姨娘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專業的細作,反而像是故意拋出來的誘餌……”

劉芳沉思著道,“或許還是死棋。”

安華瞪大眼睛,“很有可能,也許對方被三姨娘發現是真的意外,可後來的一切卻是故意為之的!”

卓明蕭皺眉,“那月華樓就是被拋出來的魚餌?”

劉芳點頭,衛宸煦卻大喊著道,“等等等等,你們倒是說慢點兒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

安華沒好氣道,“你等會,我給你解釋,現在先彆打斷我們的推理。”

衛宸煦:……

他委委屈屈地縮在一旁,不敢再多嘴了。

卓明蕭嘴角微微一勾,繼續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案子牽扯的絕不僅僅是一個方禦史這麼簡單。”

劉芳笑笑,“所以正卿大人才會把這件案子交給羅少卿等人調查。”

即使他們還沒回來,可這件案子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了。

而且,劉芳隱隱有一種感覺,那幕後之人正是因為他們這屆新科男女榜前三甲來調查,這才將整個月華樓丟出來給他們交差的。

若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他們身邊十分熟悉的人了。

安華皺眉,“芳華,我們……”

劉芳抬眼看了她一眼,安華就沒有再說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今天調查的怎麼樣?”

“已經有了結果,明天就可以前去抓人。”

衛宸煦見他們說到今天的案子,立馬就不委屈了,笑著道,“嘻嘻,那看來,還是我和安華郡主查得快,今天的案子,今天就已經抓到人了。”

安華:……

一個普普通通的盜竊案,有什麼可比/性/嗎?

劉芳也隻是笑笑,卓明蕭卻看了她和安華一眼,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段穎青看了看他,嘴角微勾,嗯嗯,這下,自己反而是離兩位郡主思路最近的人了。

等寫好了調查報告,歸檔好後,劉芳幾人就從大理寺出來,各自回府了。

一夜安逸,第二天一大早,劉芳就拿著正卿給的手令,點齊了人馬,和段穎青一起前往南山村,先是將一眾嫌疑犯給抓了,再就是將陶然居給封了!

南山村村民們一看到他們抓了村長,裡長,還將陶然居給封了,頓時懵了!

有些青壯年還拿著農具過來試圖阻攔,卻被劉芳三兩下給打倒在地,雖然都隻是皮外傷,可一時半會的,他們也沒辦法繼續阻攔了。

劉芳冷冷地看著這群阻攔自己的村民們,“你們難道還想跟著這些人一起去坐牢砍頭不成?”

村民們頓時臉色一白,渾身一顫,他們當然是不想的。

劉芳冷聲道,“你們南山村,原本處在京郊之外,離著京城並不遠,又有一座滿是桃林的南山,可謂人傑地靈,可你們卻不思勤懇耕作,更不知要愛惜村落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隻知道投機取巧,走旁門歪道,以至於現在出了人命大案,還不知悔改,竟妄圖阻礙官府辦案?!實在是愚昧愚蠢至極!你們難道想自己的家鄉村落最後被官府收回?你們難道想你們的家產全部被抄沒?甚至田地房屋都全部充公?”

劉芳一句一句都問到了這些村民的心底,震得他們臉色越加慘白,心中越加慌張。

“此次命案,我隻抓主使與行凶之人,若爾等依舊冥頑不靈,本少卿定會向陛下稟明,屆時,就不是抓他們了!你們可都聽明白了?現在!全都讓開!”

還圍著的村民們麵麵相覷了一會,終於還是拖著那些被劉芳打倒在地的受傷村民走開了,劉芳翻身上馬,俯視著他們道,“他們都無大礙,隻要去醫館看看鐵打大夫就好了。”

說罷,她策馬便帶著人走了。全程段穎青一句話都沒說過,隻看著她一個人發揮了。

路上,段穎青策馬走到劉芳身邊,道,“你明知道,他們也是幫凶。”

劉芳點頭,“可他們也隻是被人鼓動的普通人而已。”

即使在京城郊外,一村之長,一裡之長,那都是這些普通的農戶人家能遇到的最大的官了。麵對他們,這些人又有多少能夠自主的?梁生是因為從小在鎮上的學院裡讀書,人也聰穎,後來又到了縣城裡讀書,還考了選官考核,這才有了底氣能夠反抗他們。

可惜的是,這樣拚儘全力的反抗,也隻不過是枉送了一條性命罷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群村民哪裡還有膽子來反抗?

“不過,今日/過後,南山村便再不一樣了。”

段穎青見她說得篤定,頷首讚同,“不錯。”

劉芳笑,“正因此,我才覺得,在大理寺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段穎青扯了扯嘴角,“嗯。”

回去之後的審問也十分順利,村長也好,裡長也罷,都不過是敢在南山村裡作威作福罷了,來到了大理寺,還未進地牢就已經嚇得失禁了。

案件真相很簡單:陶然居是南山村集資開設的,管理的卻是裡長的小舅家,裡長的小舅為了拉攏顧客,就在飯菜裡下了上癮的藥材,量不大,隻是積少成多,經年累月,就很容易有人中招,進而就能保證陶然居的生意一直紅紅火火。可是這件事卻被一次帶著幾位同窗回家來遊玩的梁生給發現了。

他一開始也沒有聲張,隻是沒有再帶人回來了。但他私下裡一直在收集證據。可他這麼一查不得了,不僅僅查到陶然居有問題,還查到村長和裡長聯合起來坑騙村中村民的田地,就為了討好京中的貴人。並且,陶然居也做了假賬,大部分的銀錢都落到了裡長和村長的口袋裡……

這一樁樁一件件,以往不常在家的梁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可既然他知道了,那他就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下去!

於是,梁生就準備整理好自己手上的證據,等到適當的時候就到京兆府告狀!

可就在他考上了秀生,回家去慶賀之後,村長和裡長卻發現了他私下調查的事情,於是,村長就以梁母病重的借口,讓他從縣城裡請假回來,然後就帶著人在村口埋伏,等看到回村的梁生就直接打暈了他,再將他扔進了村中的小河之中。可沒想到,這時候的梁生卻醒了過來,他掙紮著想要遊上岸,可卻被村長帶著人一直在岸邊不停地摁著他,不讓他遊上來,活生生地將其淹死,最後再裝作是梁生意外墜河的模樣,喊了人過來……

真相大白之後,讓劉芳覺得心寒的是,當天的梁父其實是看著梁生被村長帶著人淹死的……梁大哥,梁二哥幾人都多多少少猜到,隻有梁三哥猜到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想進京來告狀,可惜,彆梁父,梁大哥,梁二哥三人看著,他根本找不到機會跑出來……

那位劉芳去調查時遇到的大娘其實也是目擊者之一,她說,“那天我是去梁家借他們的驢車,想著進京來買些東西的,梁大哥(梁父)說正好他也要進京來給梁生買些紙筆,於是我們就一起出了門……”

農戶人家,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麼嚴重,更何況,路上還有可能會遇到彆的村裡的人搭順風車也不一定的。隻是他們也沒想到,還沒走出村就遇到了那樣的一件事兒。

大娘哭著道,“我想說,我那會就想說了,可是梁大哥(梁父)死死拉住我,他說不能說啊!不然他們一家恐怕都要被村長殺了啊……”

梁父也哭著:“我能怎麼辦?那是我兒子啊?我難道不心疼嗎?可是我更怕啊!我怕村長因此就將我這一家子都殺了……”

劉芳隻冷冷道,“你更怕的是,村長因此出事,你就不能在陶然居裡分到錢了吧?”

梁父身體一僵!

劉芳懶得再看他一眼,“說到底,你更愛銀子,而不是更愛你的兒子。”

即使梁生這個兒子是梁家最出息的孩子,可隻看梁家並沒有出過一分錢給對方讀書就知道,他們沒有嘴上說的那樣真的在乎這個家人。

梁三哥在大理寺外等著劉芳,“大人,不知我弟弟的屍首是否可以接回家安葬了?”

劉芳看到他心情才緩和一些,“嗯可以了,你跟我來辦一下手續。”

“謝謝大人!”

“客氣了,這是本官分內之事,你無需這般。”

梁三哥苦澀一笑道,“不瞞大人,其實我跟四弟的關係最好,幼年時,我病重,父親已經說了讓大哥將我抱出去埋了,可那時候四弟也才隻有幾歲,他卻死死拉住我,哭著喊著不讓大哥把我抱走。後來也是他將自己的口糧省下來,一口一口把我救回來的……”

從那時候起,梁三哥就知道,那個家裡,其實隻有四弟一個家人。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大哥二哥都不再是他的家人了。

劉芳看著梁三哥那隱忍的悲痛神態,歎了口氣道,“若日後有需要,可來大理寺找我,報芳華郡主的名號即可。”

梁三哥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敢相信麵前的竟然是一位郡主娘娘!

“我、我……”

劉芳笑笑,“走吧,先去辦手續。”

梁三哥惶恐恭敬地趕緊跟上,“郡、郡主,使不得,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自己去知道怎麼辦嗎?”

梁三哥:……

“行了,我雖是個郡主,但我也不是你以為的那般尊貴……”

整個大雁朝皇族的人數有數萬之多,郡主名頭的就不下幾百,劉芳這樣的還真不是什麼尊貴的人物。也就是梁三哥這樣的老百姓會以為她這個身份名頭有多厲害了。

帶著梁三哥辦理了領回家屬屍首的手續,劉芳便迎著夕陽的餘暉,緩緩向著安郡王府走去。

在進入皇城的城門時,正好碰到了燕親王府的馬車,劉芳轉頭一看,馬車就停了下來,車窗的紗簾被掀開,露出了一張膚如白玉,眸如秋水,唇如櫻桃,見之難忘的嬌美容顏。

“芳華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劉芳微微一笑,“筱華妹妹,你這是剛從城外回府?”

筱華微微頷首,抿唇笑著道,“芳華姐姐,要不你上來?咳咳。”

劉芳搖搖頭,“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回去大理寺一趟,你我不順路。你還是先回府吧,你身子不好,剛從城外回來,還是要小心些的好。”

筱華見她這麼說,便也不再堅持,對著她點點頭,“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芳華姐姐。”

“嗯,走吧。”

劉芳看著她把紗簾放下,馬車緩緩往前,前呼後擁,一派嬌養的貴女派頭。

劉芳眼光微微一沉,那聲音怎麼這般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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