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雲覺得很奇怪。
他想,謝聞瀾又不知道相親是在家裡還是餐廳,他把東西發給謝聞瀾之後,本來期待著這人來問自己地址,好借機打擊羞辱一番。
沒想到這貨居然這麼沉得住氣,過去了十幾分鐘,依然紋絲不動。
果然隻是利益關係,不過就算如此,謝聞瀾對自己的金主,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
也對,一個隻想著不勞而獲的人,能指望他有多努力呢。
想通了這一點,連笙雲打開遊戲,正準備提前慶祝南渡重獲單身,右上角突然出現了一個不正常的彈窗。
連笙雲本來就是學計算機,對此十分敏銳,立刻退出去打開一看——
有人在入侵他的手機!
這人的手法猛烈且禮貌,並沒有嘗試獲取手機的root權限,而是將目標緊緊咬死在了IP,試圖直接查詢的他的位置。
臥槽?
連笙雲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誰,果然是卑鄙小人不講武德,謝聞瀾一連設計了十四個誘導彈窗,連笙雲統統給他還了回去,誰知道最後一次,這人直接把編程頁麵給他替換了。
卑鄙卑鄙卑鄙卑鄙,察覺到代碼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連笙雲猛捶十八下抱枕,以為自己已經輸了陣地的時候,謝聞瀾突然消失了。
他急忙抓緊機會攻城略地,沒想到謝聞瀾那邊開著手機錄音,於是他剛好聽到一句:“我要五百萬。”
*
謝聞瀾是去打車的時候遇到馬丁的。
他瘦瘦的身子微駝著,臉上帶著縱欲過度的頹死相,兩隻小眼睛局促地擠在一起,見到他的時候突然變得銳利精明了起來:“喲,不錯啊,現在都做了謝總了。”
謝聞瀾的手指驀地停下了。
馬丁他爸曾經是雲睿的員工,當年謝家出事的時候失業了一大批人,其中就包括馬丁的父親,他受不了房貸和家庭的雙重壓力,又因為年齡在人才市場失去了核心競爭力,在失業不久之後,從雲睿的大樓上跳了下去。
這件事一度成為壓死雲睿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時新聞因為雲睿是否苛待員工鬨得沸沸揚揚,法庭上賠了不少錢,最後還是謝聞瀾主動出來散儘家財才作罷。
這個人現在過來,顯然是來者不善。
“聽說你現在傍上大款了,”馬丁嘿嘿地笑起來,上下打量了一圈謝聞瀾現在的裝束,“看樣子混得不錯啊,這麼快就東山再起了?”
誰急著去抓奸的時候有工夫敘舊啊,謝聞瀾隻瞥了他一眼:“讓開!”
“你不能走!”這種忽視的態度讓馬丁心頭火氣,伸手就要去拉他,“你們家害死了我爸,讓我們家破人亡,憑什麼你可以過得這麼逍遙!”
謝聞瀾眉頭一皺,當即就要躲開,謝家破產之前企圖落井下石的人那麼多,若是在他以前的性子,恐怕早就像對付劉培元一樣拎著領子扔出去了。
隻是……他想起南渡的話,公司
確實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事情,他享有了這部分利益帶來的好處,過了十幾年錦衣玉食的日子,就必須對此負有責任。
謝聞瀾終於意識到,南渡教會他的那些,也許在未來的許多年裡,依舊能深刻地烙印在他的骨骼上。
【成長值+5,當前成長值:80】
“對不起,”
他隻是稍稍後退了一步避開,又彎下腰,“如果是為你父親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謝聞瀾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點,又悄悄開了錄音,“但是事情在法庭上已經解決得很清楚了,你們也收到了相關的賠償款……”
那筆錢遠夠馬丁一家人這輩子的生活,比交個學費還要勤工儉學的謝聞瀾好上太多太多,可惜馬丁是個賭鬼,那麼大一筆錢,不過四年就全扔在賭場裡了。
“那點錢怎麼夠,”馬丁堅決不肯讓他走,“你那個相好那麼有錢,你勾勾手指不就有了,你們家害死了爸,你難道就沒有愧疚嗎?”
“你要多少?”
“五百萬,”馬丁伸出手掌,“給我五百萬。”
明顯就是獅子大開口,謝聞瀾沒接這個話:“沒有。”
“沒有?”馬丁看著扭頭要走的謝聞瀾,“你不出,可你相好總值這個價吧。”
馬丁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堆照片:“那這些呢?”
那上麵全是他和南渡親密照,有他給南渡喂飯的,有牽手的,甚至還有偷偷接吻的……
其中有一張,雖然位置很模糊,但是謝聞瀾卻一眼看出來,那是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他眼神一凜,宏興的安保措施……絕對不是馬丁一個人能拍到的。
公司裡有內鬼。
他電光火石間想起剛剛在腦海中一掠而過的劉培元。
“我告訴你,之前可是已經有記者來找我了,連通稿都寫好了,”馬丁看他不說話,逐漸囂張起來,小眼睛像一顆跳舞的蠶豆,“他爸媽是不是因為車禍去世?受害者跟你這個科技公司的殺人犯,可真是絕配啊。”
“他之前炒作家庭悲慘和自身殘疾來賣助聽器,你猜猜大家會不會更喜歡聽到另一個故事?”
“要不……跟你相好商量商量,他賺得那點錢比起這幾張照片不就是九牛一毛,何必呢,花點小錢你們買回去好好欣賞嘛。”
謝聞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凶狠,像頭被侵犯了領地的狼,剛剛溫文爾雅仿佛換了一個人,伸手拎起馬丁狠狠向前一砸:“你敢動他試試?”
*
“南南,來來來!”
連笙雲他媽周萱保養精致得體,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雖然近兩年身體不大好,但也難掩優渥生活養出來的貴氣,一笑就露出兩個酒窩,看得出連笙雲遺傳得很好。
【哇哦,】354驚歎了一聲,【這就是裡甩錢的富家媽媽嗎?】
【什麼甩錢的富家媽媽?】
【原劇情裡,周萱在知道連笙雲和謝聞瀾在一起之後,曾經給他甩過一筆錢,讓他離
開自己兒子,中間倆人還因為這事兒分開過一段時間呢,】354查了查,【好像是……二百五十萬?】
還挺大方。
周萱伸手圈住南渡:“我正要來插花,你過來過來,幫幫忙。”
“這個是小徐,我侄子,文學教授,他平時最愛搞這些花花草草,你過來跟著學學,看看客廳擺什麼比較好看?”
南渡跟著看了眼那邊的男人,氣質倒是挺儒雅,亞麻色短袖,白色長褲,鼻梁上架一副眼鏡,擺弄花草的手指修長乾淨,動作細致,看得出應該是個很會生活的人。
他知道今天可能會是個相親宴,本以為會是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人。
周萱似乎真的很疼他,找的估計是奔著讓他過日子去的。
“不了萱姨,”南渡沒上前,“我對這個既沒天賦又沒興趣,就不去禍害人家花草了。”
“你不喜歡?”周萱吃驚地望了他一眼,“那你整天盯著我那株鳳凰花樹,少了片葉子都要施幾天肥,我還當你喜歡,差點鏟了給你送過去。”
南渡跟著往外看了一眼,夏日裡正是鳳凰花開的季節,大片的紅色灼熱耀眼,他想起那天鳳凰花樹下的少年,那麼張揚璀璨,陽光似乎都格外偏愛他,人潮洶湧的宴會上,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
而當他們再重逢時,卻是那樣一個人滿身傷痕站在拳場上,整個人像被逼到絕境裡的困獸,紅色是身上的鮮血和眼眸。
南渡花了很長的時間想要把他重新洗乾淨送回到原來的位置,不過好在,快要成功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