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想躲,可南渡的一隻手偏
要在他的手心裡畫圈,沿著腕骨寸寸上移:“寶貝。”
手指攬住衛泱的後頸將他下壓,南渡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又喚:“寶寶。”
南渡說疊字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溫存繾綣,像兩塊玉石輕輕一碰,盈盈生溫,衛泱雖然不懂為何要以一個嬰兒的昵稱去稱呼情人,卻覺得此刻的南渡格外的柔軟漂亮。
想吻他……
想……
衛泱一隻手攬住南渡的腰試圖將他拉近自己,南渡卻回身一躲,差點撞到身後的糖人攤子,被衛泱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兩人似乎這才想起這裡其實是街上,一回頭,糖人鋪的老板正滿麵春風地望著他們。
“那個……”終究還是衛泱臉皮比較厚一點,主動問道,“師尊要嘗嘗糖人嗎?”
南渡頂著尷尬點了點頭。
老板剛要動手,卻被衛泱放了錠銀子在桌上:“我來吧。”
這些都能買他一整個鋪子了,老板自然連連稱好。
衛泱於是挽起袖口,先將紅糖用文火熬成牽絲狀,隨後取了塊石板倒上防粘的油,他沒有用此處較為流行的吹糖手法,而是用了錦州那邊造型更為靈活複雜的畫糖。
湯勺舀起融化的湯汁,手腕微晃,在石板上來回澆築,衛泱的動作很快卻又不顯得雜亂,落下的糖絲像是勾勒的畫筆,飛速地在石板上圈出一個輪廓來。
那輪廓像是個人形,衛泱的動作幅度變得更小,連縷縷發絲都清晰畢現,老板自愧不如:“這位公子之前是不是學過啊?”
衛泱笑了笑,在石板上畫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是啊。”
“公子對這個感興趣,商人可是下九流,你家中長輩許你這般玩物喪誌?”
“我幼時家境貧寒,家中……”衛泱頓了頓,“家中已然無長輩了。”
“故而販夫走卒,酒樓瓦肆,哪裡都待過一些,混口飯吃。”
南渡微微一頓。
他剛來就收了衛泱為徒,似乎很少去思考,衛家覆滅之後,小小年紀的衛泱到底是如何一個人度過那些日子的。
販夫走卒,酒樓瓦肆……南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衛泱站在攤前邊挨罵邊賠笑的樣子,心頭緊了緊。
衛泱卻並未因此顯得頹喪難過,反而眉眼含笑,溫柔鄭重地望著手上的作品,旋即手腕一收——
一位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便出現在了畫板上。
老板揉著眼睛望了半天,又看了看麵前站著的人,發現衛泱居然用糖絲繪了一個南渡出來,玉簪束發,長衫攏腰,連那驚世的容顏都畫得彆無二致。
就在老板嘖嘖稱奇的過程中,衛泱已經又舀了一勺糖霜出來,在南渡的旁邊,繪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細看來,不是衛泱又是誰?
二人相視而笑,手中各持一把折扇,連長衫的款式都是如此相配,老板第一次察覺到兩隻糖人之間還可以有互動的,看看衛泱又看看南渡,眼睛都瞪大了,卻見衛泱手
腕一轉,將那凝固好的兩隻糖人扔進鍋裡給化了。
“哎哎哎,”老板心疼大呼,“你!”
“師尊,”衛泱隻笑盈盈地望向南渡,取了兩隻糖人融化完的糖霜,又開始重新澆築,“這下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老板不忍直視地彆過臉去,剛剛對衛泱升起的一點崇拜和憐憫之心迅速被他的戀愛腦給打敗了。
等到兩隻新的糖人凝好,衛泱這才牽起南渡的手離開,他們這次有了經驗,特意找了個僻靜地方,衛泱將糖人版的自己遞給南渡:“師尊嘗嘗……”
南渡剛剛放至嘴邊,便聽得他說完了下半句:“……我的味道。”
衛泱決心要扳回剛剛在酒樓那一城,自己拿起南渡的糖畫,先行嘗了一口:“我吃師尊,師尊吃我,這不是禮尚往來嗎?”
他並不像尋常吃糖人那般由上至下,反而先銜住糖人下方的腳踝,在細瘦的腕骨那裡輕輕地打磨了會兒,隨後沿著小腿一路往上,眼睛微眯:“師尊……很甜……”
衛泱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南渡微紅的臉頰:“師尊,再不吃我就要化了呀。”
“哦。”南渡點點頭。
話音剛落,衛泱就看著南渡張開嘴巴,一口咬掉了他的整個腦袋。
“脆脆的。”南渡評價。
衛泱……衛泱氣急,望著南渡那沾了糖霜的嘴唇,一手攬住南渡的腰,將自己的唇齒強硬地送了進去。
“唔……”南渡吃痛,卻被衛泱更緊地握住,“既然這樣,師尊就嘗嘗我嘴裡自己的味道,好不好?”
他似乎非要南渡品嘗,一直卷著舌尖,將嘴巴裡的每個地方都均勻地掃過一遍,南渡有些呼氣不暢,正要試圖推開他——
轟!
有什麼建築物轟然倒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兩人麵色一變,同時朝著附近的街道奔去。
“救命!救命啊!”
“妖獸,有妖獸!”
“快跑,妖獸來到江州了!”
等二人來到街角,隻見一頭巨大的獅虎正朝著這裡奔來,剛剛的糖畫攤子已經在混亂之中倒在地上,巨爪眼看就要拍下,可老板還在不停地摸索,試圖找到衛泱剛剛給自己的那錠銀子。
千鈞一發之際,衛泱拎著衣領一把將人甩到身後,隨後舉劍向前一劈!
獅虎到底時發出劇烈的轟響,民眾散作一團,樓宇倒塌,塵埃四濺,剛剛繁華的街道在頃刻間已經變成了一片殘骸,像是一塊踐踏過的安寧盛世。
被咬掉腦袋的糖人碾碎在塵埃裡,與那個被打斷的吻一樣構成某種不祥的預兆,衛泱沒有說話,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江南富饒之地,仙門林立,連這裡都能有妖獸侵襲,那其他地方……
終究還是南渡開了口,他收了劍,朝著衛泱走了一步,剛剛被吻過的嘴唇還帶著濕潤的艶麗,可出口已然是平靜清冷:“我們回去吧。”
他說。!